狗雜種眼角掃到腳邊那錠銀子,眼皮都沒抬,隻管往嘴裡塞餅。
餓狠了,咬得格外使勁,“咯嘣”一聲,門牙像是磕在了石頭上,疼得他“嘶”了一聲。
吐出來一看,是塊黑黢黢的鐵片,沾滿了餅渣。
他並沒有在意,取出鐵片接著狼吞虎咽。
肚子裡的空空蕩蕩,比牙疼難熬多了。
“都圍上!”
隨著一聲大叫,雪山派七人持劍“唰”地圍成個圈,劍尖子閃閃發亮。
狗雜種嘴裡還嚼著餅,抬頭懵懵地看。
沒等他看明白,又一陣馬蹄響,金刀寨的安奉日帶著人趕來了,一眼就瞅見狗雜種手裡的黑鐵片。
他臉色“唰”地白了,幾步衝過去擋在狗雜種前頭:“雪山派的兄弟,凡事好商量!”
正亂著,又有兩匹馬停在圈外,石清夫婦從馬上下來。
原來他倆走不遠就見著雪山派的人,想著老交情,折回來打個招呼,偏巧撞上這陣仗。
石清一眼就盯住了狗雜種手裡的黑鐵片,臉色變了變,趕緊跳下馬來,放緩了語氣:“小兄弟,你手裡那東西,能給我瞅瞅不?”
“石莊主這話就不對了!”雪山派領頭的耿萬鐘把臉一沉,“是我們先見到的。”
閔柔走過來,指著地上那錠銀子,聲音軟軟的卻帶著勁:“耿師兄,你問問這小兄弟,腳邊那銀子,是不是我剛給的?”
這話跟明說似的,我早給過銀子,自然比你們先遇上他。
耿萬鐘脖子一梗:“石夫人,人許是你們先見的,可這玄鐵令,實打實是我們先瞧見的!”
幾夥人正爭得臉紅脖子粗,忽地裡刮過一陣風,謝煙客跟影子似的飄出來,勁風一飄就把圍著的人掃得東倒西歪,一把搶過狗雜種手裡的玄鐵令。
“一群蠢貨!”
謝煙客冷哼一聲,“也不瞧瞧這是誰的東西,也敢搶?今兒先記下這筆賬,哪天我不痛快了,再來跟你們算!”
雪山派的花萬紫年輕,膽子壯,彆人都怵謝煙客,她梗著脖子喊道:“謝先生這話差了!這玄鐵令你是從小兄弟手裡拿的,按規矩,你得替他辦件事!”
謝煙客愕了一下,隨即哼了一聲:“不錯,我謝煙客說話算數!他要我辦什麼,我就辦什麼!”
花萬紫眼睛一亮,剛要教唆那小乞丐說“讓謝煙客以後不準殺人”,好保雪山派平安,話才說了一半,就被一道勁風堵在嗓子裡。
“多嘴!”
謝煙客袖子一甩,花萬紫“哎喲”一聲摔在地上。
花萬紫剛爬起來想再喊,卻見謝煙客拽著狗雜種的手腕,幾步就拐進前頭的巷子,沒影了。
他才不讓旁人教唆這傻小子呢。
眾人看著空蕩蕩的巷子,沒了法子。
安奉日歎口氣,帶著人先走了。
石清夫婦跟雪山派的人說了會話,才知長子石中玉在雪山派闖了大禍。
石清臉漲得通紅,又愧又急,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雪山派的人找不到石中玉,就想拿石清夫婦抵賬,偏又打不過,僵在那兒。
石清咬咬牙,解下腰間的黑白雙劍遞過去:“這對劍先放各位那,我夫婦倆日後必去淩霄城,給雪山派一個交代。”
這雙劍是他倆的命根子,從不離身的。雪山派的人見劍在手,臉麵過得去,也就順坡下驢了。
他們沒瞧見,暗處的謝煙客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原來謝煙客帶狗雜種走後,總疑心石清夫婦和雪山派憋著壞,便點了狗雜種的穴道藏在草叢裡,折回來偷聽。
聽明白是石中玉的事,跟自己不相乾,謝煙客本想走。
可瞅著雪山派那夥人捧著雙劍得意洋洋的樣子,心裡頭那點不痛快越攢越多。
石清夫婦對他客客氣氣,名聲又好,雪山派這幫人卻橫眉豎眼的,憑什麼拿這對好劍?
等石清夫婦走遠了,謝煙客連麵都沒露,隔空一吸,就把雙劍從雪山派手裡搶了過來。
“好個石清!竟敢耍我們!”
雪山派的人以為是石清夫婦搞的鬼,氣得跳腳大罵,“給了劍又偷回去,算什麼英雄好漢!”
謝煙客理都不理,揣著雙劍找到狗雜種,伸手解了他的穴道。
風從巷口吹進來,卷著地上的餅渣子打旋,畫麵就此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