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將俠孤島東側這片臨海山崖染成了溫暖的橘紅色。海風獵獵，吹動著崖頂三人的衣袂。
李師婉提著素色長裙的裙擺，一步步踏上崖頂時，看到的便是韓牧負手立於崖邊的背影。
他身姿挺拔如鬆，紫色長袍在風中翻飛，與天邊那尚未完全消散的奇異光暈融為一體——那光暈呈現出瑰麗的紫金色，如同有生命的流霞，正緩緩滲入雲層深處。
韓牧聽到背後響起的腳步聲，他轉過身來，卻見他的麵容在清風和陽光照耀下顯得格外清朗，那雙深邃的眼眸裡，卻沉澱著與年齡不符的滄桑與智慧。
韓牧見到李師婉，他冷峻的嘴角微微牽起一個溫和的弧度。
“韓大哥。”李師婉走到他麵前，目光卻忍不住又瞟向天空，“方才，那天地異象，紫氣東來三百裡，金霞浸染雲海……可是你引發的？”
韓牧沒有言語，隻是微微頷首，目光平靜如水。
一旁的中年太監適時地躬身，聲音尖細卻帶著十足的恭敬：“韓小友，李姑娘，二位既有要事相談，我便先行告退了。”
他得到韓牧一個眼神示意後，便低著頭，步履輕捷地退下了山崖，身影很快消失在蜿蜒的小路儘頭。
待中年太監離去，李師婉才仔細端詳韓牧，眼中流露出難以掩飾的驚歎：“你……如今當真已是天下無敵了麼？連我祖父，都遠非你的對手了。”
她語氣中帶著為她祖父李慕蟬的些許黯然，但更多的，是為韓牧感到的驕傲。
韓牧輕輕搖頭：“有道是，武道無涯，我不過是比旁人先行了幾步罷了。”
李師婉移開視線，望向崖外那浩渺無垠的茫茫大海。
夕陽將萬頃碧波染上金邊，浪濤拍打著崖壁，發出永恒的轟鳴。她的眉頭不易察覺地蹙起，憂思浮上眼眸。
“韓大哥，俠客島之事，”她聲音低沉下去，“我祖父他心意已決，我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阻止他前去登島了。聽他言語間的凝重，那島上……恐怕藏著極大的凶險。”
她轉過頭，一雙美目惴惴不安地望向韓牧，海風吹亂了她的鬢發，她也渾然不覺：“韓大哥，你呢？你武功已至這般境界，難道……你也要去那俠客島闖一闖嗎？”
韓牧聞言，沉默了片刻。他的目光掠過蒼茫大海，似乎能穿透無儘虛空，看到那座傳說中的島嶼。
“正是因境界至此，前路方覺迷茫。”他緩緩開口，聲音沉穩，“世間武學，於我已無秘密。既然俠客島上傳聞有那本《太玄經》，蘊藏著超越凡俗的神功，甚至可能涉及那虛無縹緲的成仙之道……我自然想去一觀。我很想看看，此方天地，究竟有沒有那長生之門，飛升之路。”
李師婉看著他眼中那不容動搖的堅定，心微微下沉。
她眉頭皺得更緊了些，任由海風拂麵，吹起她如瀑的青絲。
“韓大哥，你如今已是天下無敵，江湖之上，再無人能望你項背。一切榮華富貴，聲名權柄，於你皆如浮雲。”
她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難道……難道這世上若是真有成仙之法？若有朝一日，你尋得大道，修煉有成……真的會拋下這紅塵俗世，拋下我們，獨自登天而去嗎？”
此言一出，李師婉情意與擔憂儘顯無疑。
韓牧當即明白了她的心意。他上前一步，伸手輕輕為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絲，動作輕柔。
“婉兒，”他喚著她的小名，聲音裡帶著令人心安的力量，“我去探尋成仙之道，可從未說過，會一個人獨自成仙。”
他目光灼灼，如同蘊藏著星辰：“若這世間真有飛升之法，將來，我定帶著你一起。碧落黃泉，九天十地，你我也會同行。”
這並非甜言蜜語，而是他韓牧一諾千金的誓言。
李師婉聽著這堅定的承諾，先是一怔，隨即，一抹如釋重負又帶著無限欣喜的笑容，在她臉上綻開，宛如夕陽下最美的那朵海棠。
就在兩人相視而笑，溫情脈脈之際，崖下驟然傳來一道急促的破空之聲！
一道青色身影如電射般疾馳而上，幾個起落便穩穩立在崖頂，身法瀟灑飄逸，正是“劍仙”李慕蟬飛身而來。
他須發微白，麵容卻紅潤如嬰兒，一雙眼睛開闔間精光閃動，此刻正死死盯著韓牧，周身隱有淩厲的劍意流轉，使得崖頂的氣氛瞬間變得肅殺起來。
“哦，竟然真的是你，韓牧！”李慕蟬聲音沉凝，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方才那引動天地之氣的動靜，果真是你搞出來的？”
韓牧麵對這位武林名宿、李師婉的祖父，依舊保持著謙和，微微一笑：“李老前輩，晚輩隻是運氣好些。昨夜在此觀海聽濤，心有所感，經過半夜枯坐，直至今日午後，方才僥幸領悟到劍道的一式新境。”
“哦，劍道新境？最強一劍？難道你也躋身劍仙境界了？”李慕蟬目光陡然一沉，如同兩道冷電一般射出。
“韓牧，你內功修為、武道境界，老夫承認，已遠勝於我。但論起劍術一道，你這句‘最強一劍’，未免太過誇大其詞！”
他一生浸淫劍道，自創青蓮劍訣，被譽為當世劍仙，自有其傲骨。
韓牧神色不變，從容道：“李老前輩的青蓮劍訣超凡脫俗，確已臻至劍仙境界，晚輩一向敬佩。”
“但若論劍道本源之純粹，攻伐之極致，青蓮劍訣恐怕未必強於那源自上古的越女劍術。更何況……”
他話語微頓，眼中閃過一絲傲然：“晚輩近來通讀劍理，融會貫通，於那劍魔獨孤求敗的遺刻中，悟得了‘獨孤九劍’的奧義。此劍法，或許可稱當今劍道之巔峰。”
“獨孤九劍？”李慕蟬眼中閃過一絲驚異，隨即被更濃的戰意取代，“哦？既然如此，韓牧，不若你今日便以這‘獨孤九劍’，同老夫的青蓮劍訣切磋一番，如何？”
“讓老夫也見識見識，何為劍道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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