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後傳來模糊的翻找聲,瓶瓶罐罐碰撞的輕響,在寂靜的夜裡被放大。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又似乎,太刻意了些,那些聲音持續的時間,長得不像是在挑兩條火腿那麼簡單。
葵青坐在火塘邊,火光照亮他半張沉靜的臉,眼底卻是冰冷的審視。
他在等。
等嘎雄回來,等一個解釋,或者……等一個破綻。
時間在柴火的劈啪聲和遠處蟲鳴中,被拉得綿長而緊繃。
窸窸窣窣的聲音結束了,樓後陷入平靜,嘎雄卻沒有進來。
就在葵青納悶嘎雄乾什麼去了的時候。
“啊——!!”
一聲短促、驚駭到變調的嚎叫,猛地從樓後菜園方向炸開!
聲音充滿最原始的恐懼,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葵青幾乎是憑著本能從凳子上彈起!腰間雁翎刀出鞘的寒光甚至快過他自己的身影!
他如同撲食獵豹,兩個箭步掠過,撞開後門,衝進被夜色籠罩的菜園。
夜色濃重,月光隻勉強勾勒出菜畦和籬笆的模糊輪廓。
第一眼,他沒看到嘎雄。
“救……救命……”
一種壓抑的、帶著哭腔的呻吟從左前方傳來。
葵青猛地轉頭,隻見茅房裡,一個人影連滾帶爬地從裡麵跌出來,正是嘎雄。
他手腳並用地在地上爬,試圖遠離茅房,臉上糊滿了不知是淚水還是冷汗的東西,在月光下看起來一片慘白。
葵青的心猛地一沉。
他箭步上前,不是去扶,而是一把將驚慌失措的嘎雄按倒在地,膝蓋頂住他的背心,雁翎刀冰冷的刀鋒橫在他頸側。
隨後,葵青一把扯開他肩頭的衣服。
嘎雄肩膀上的確有傷,傷在後肩,隻是一點淤青,並不是刀劍傷。
難道……是自己多慮了?
葵青隨後又檢查了他的臉,也沒有發現問題,才問。
“出什麼事了!?說!”
嘎雄渾身篩糠一樣的抖,牙齒打架,手指拚命指向茅房,說。
“那……那裡!她……裡麵……在那裡……”
葵青鬆開嘎雄,甚至顧不上再看他一眼,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就衝進茅房。
濃烈刺鼻的臭味瞬間將他包圍。
月光從茅房頂棚的縫隙和門口斜照進來,勉強照亮這狹小的空間。
然後,葵青看到了,讓他終身難忘的畫麵。
茅房是旱廁,坑口由兩塊木板搭成,中間留著兩個巴掌的間隔。
此刻,一個女人以一種絕對不堪、絕對羞恥的姿勢,屁股朝下,卡在兩塊木板之間,褪到腳踝的短褲皺成一團,露出大片蒼白晃眼的皮膚。
女人上半身向後仰倒,頭歪在一邊,臉上沾著汙漬,雙目緊閉。
她就那樣卡在那裡,像是被人隨手丟棄的破爛玩物,又像是不慎失足滑落被卡住。
有那麼一刹那,葵青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
夜風從門口灌入,吹得他後頸發涼。
葵青僵在原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
下一秒,他就如遭五雷轟頂。
他認出了這個女人,竟然是吳小姐。
她怎麼會在這裡?!
她不是已經上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