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的西夏下起了大雪,寒風呼嘯,雪花在空中胡亂飛舞,擊打在人臉上,如刀子一般疼痛。
林漁帶著一隊潰兵艱難的行走在這片蒼茫天地之間。
宋軍敗了!
在高遵裕到來之後,環慶軍攻打靈州十八日而不下,宋軍後勤部隊在大漠之中又連番被西夏人截斷,那時便陷入了彈儘糧絕的困境。
好在劉昌祚親自帶兵攻下鳴沙州,取了不少糧草回來,卻又被環慶軍奪取大半,當時差點就引發兩軍嘩變了!
久戰無果,內部不寧,這讓高遵裕焦頭爛額,甚至急得在靈州城下喊話,問他們怎麼還不投降!
而這也讓城頭上的西夏人嘲笑不已,我又不是叛徒,你又沒有打上來,我為何要降?
整個宋軍因此士氣低迷,對於前路一片迷茫。
而就在這時,氣溫陡降,眼見大雪就要來臨,宋軍卻又沒有足夠的冬衣禦寒,正頭疼之時,西夏將領仁多零丁掘開了黃河大堤,鋪天蓋地的洪水奔湧而來,宋軍根本無法抵擋,被大水衝擊的哀嚎不已。
涇原路鈐轄種軫無奈之下,隻得向高遵裕進言,讓他退兵,眼下靈州是打不下來了,再不走兩路大軍就要凍死在這裡了!
高遵裕此時卻表現出了一方主帥的擔當,為了兩路大軍的性命,甘於承擔無詔班師的罪名!
而在他們準備撤退之時,西夏軍又再次發動了進攻。
此時宋軍士氣低迷,人人自危,軍中混亂不已,又哪能抵擋的住,林漁就是在這一場戰鬥中,被西夏人打散,脫離了大部隊。
他已經在這片荒原中遊蕩了好幾天,原本以他的武功,想要趕回宋境並不難,可是這幾日他又收攏了許多潰兵,卻是不能一走了之的!
西夏這堅壁清野的策略做的很絕,他們根本找不到多少禦寒的物資,吃食也少的可憐,一幫人隻能設法打些野獸,吃肉之後,便把皮毛胡亂套在身上,借此抵禦寒冷!
然而隨著西夏人的反攻,林漁他們連落腳之地都沒有了,隻得衝進風雪之中,躲避西夏人的追殺。
嚴寒之下,許多人都生病了,而這裡缺醫少藥,能不能活下去全靠命,扛的住就活,扛不住則死。
這段時間似乎每天都有人死,大家對此也麻木了,也許明天,也許後天,大家都會如此!
“狗日的高遵裕!”
林漁找到一處避風的山穀,咒罵一聲,讓眾人下去暖和暖和,其實這種天氣下哪有什麼暖和的地方,不過是聊勝於無罷了!
“都監!”正在往下走的潰兵中,忽然有一人停下了腳步,扭頭向林漁看來,扯動乾裂的滿是血口的嘴唇道:“都監,咱不想躲了,這樣活著實在沒啥意思!你帶咱們跟西夏人乾一仗吧,殺一個不虧,殺兩個夠本,也不枉咱吃了趙官家的皇糧,算是對的起他了!”
其他人聽到這話,也紛紛向林漁看來,左右都是一個死,與其這樣受儘折磨,凍餓而死,還不如戰死來的利索!
便是日後讓人提起,也得挑起大拇哥說一聲,爺們尿性!
林漁抬腿踢了那潰兵一腳,罵道:“想死,等著!現在還不是送死的時候!”
一幫人笑笑,忽又有人問道:“都監,咱們還能回大宋嗎?”
所有人都沉默了,便是林漁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身在敵國,又是在這種酷寒的環境下,四周還有著追兵,誰敢保證一定能回到大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