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衡最後給她找了一個不錯的臨時工作,他姐姐開的一家蛋糕店的前台。
因為店剛開,人手還不太夠,朝暈可以去乾兩天,工資一天一結。
朝暈十分開心,和他說了好幾遍“好兄弟,一輩子”。
其實薄顧原本隻是想讓朝暈自己一個人出去玩玩而已,聽到章衡說她去打工了之後,還有些意外。
章衡還匪夷所思地和他說:“朝暈一見陌生人都靦腆起來,但是在那裡居然還交了很多朋友,我姐姐,還有其他人,都很喜歡她。”
薄顧從意外中抽出神,輕輕攏著眉,實在是疑惑地發問:“會有人不喜歡朝暈嗎?”
會有人不喜歡朝暈嗎?
章衡這次是實打實地驚呆了,他的嘴張張合合,一方麵要消化這句話是薄顧說出來的這個信息,一方麵還要想怎麼回複。
“額…不會吧。”
雖然章衡是覺得一個人再怎麼完美,都不可能做到人見人愛,但是看到薄總聽到這句話而舒展開的眉頭,他還是慶幸自己說對了話。
薄總的精神狀況日益轉好,看得他很欣慰,於是他準備趁熱打鐵,問薄顧要不要下班之後去店裡看看朝暈。
薄顧一愣,第一反應是垂眸看自己的腿,沒有說話,過了會兒,才慢慢開口:“…不了。”
他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朝暈和他這種有缺的人有關係。
章衡在這件事情上,居然有膽量繼續勸他了:“我想,秦小姐應該也會很開心見到你的。”
薄顧緊了緊手指,又望向了窗外,把天從湛藍看到了橘黃。
那一天,薄顧第一次在天黑之前離開公司。
他坐在車上,垂眸細細地看手上一小捧黃嫩嫩的向日葵花,心臟在不快不慢地跳動著,在他耳邊奏成一篇樂章。
薄顧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正巧一個看起來約莫著5,6歲的小女孩跑進店裡,不過扭過頭盯著他的腿看了好久,那眼裡直白的疑惑與好奇像剛剛淬煉出來的刀,無辜地對著他的傷口捅了又捅。
按理來說,薄顧應該早就不在乎了才對,他之前也確實做到了,以至於他一直以為自己確實毫不在意了,可是就在這裡,在朝暈工作的店麵前,他驀然白了臉。
小女孩沒有表現出惡意,看了好幾眼,又蹦蹦跳跳地跑進了蛋糕店。
章衡沒有注意到,推著他往店門口走去,還和薄顧說話,來緩解他的緊張情緒:“薄總,沒關係的,秦小姐一定會很開心的。”
薄顧的唇瓣抿成了一條蒼白鋒利的線,不知道也沒有聽進去,他低下頭,向日葵花那幾張小臉,正對著他笑,但是他心裡的不安與惶恐,還是沒有被埋沒。
離門口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薄顧忽然感覺麵前像是一道景色風和景明的懸崖,越近,越讓他慌張起來。
他攥緊衣角的手指泛著透明的白,他的唇瓣也打著抖,他想要回去,也想要開口命令章衡停下,但是話到了嘴邊,他又說不出口,又不舍起來。
他就這樣在極端的痛苦之間掙紮,渾身要發起冷來,他看到了在櫃台前站著的小女孩兒,聽到她問——
“姐姐,我剛才在外麵看到了一個坐著奇怪的凳子出來的大哥哥,後麵還有人推他,他為什麼不自己走路啊?”
薄顧感受到了自己的血液瞬間凝凍,讓他的靈魂結冰,然後可以被一點一點掰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