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識把她的表情放得極致清晰——冷下的麵色,隆起的眉心、燒著熊熊怒火的眸子,以及被捏的泛白的指關節。
桑霽想不清楚她怎麼了,甚至還想過她被那些魚醜生氣的可能,但都覺得不對勁。
腦子還沒想明白,他的人卻已經帶著些慌張起身,遠遠地,倉促地喚:“師妹——”
他想說“不罰了,不罰了”,朝暈卻猛地回頭,被氣紅的眼眶竟然刺得他呼吸微沉。
“桑霽,”她冷聲喊他的名字,毫不掩飾憤怒的眸子像兩枚刀片,直直地刺向他,連同冷下去的語氣也是:“你不喜歡吃糖葫蘆,直接告訴我不行嗎?”
一時間,風雪裹挾著零碎的記憶,生生紮入他的腦海,糖葫蘆紅豔豔的顏色像風乾的血痕。
“第一次扔了也就扔了,第二次我分明問過你,你也說了喜歡,扔了算怎麼回事?”
朝暈生氣之後的語氣可以算是咄咄逼人,桑霽的臉色卻越來越白,他張了張嘴,嗓子卻又啞又刺,又止不住咳嗽起來,從咳嗽裡又跌出來幾個倉促的音節:“師…師妹……朝暈,先…先不要……”
先不要生氣。
朝暈沒理會他,直接望向湖心,寒聲問:“我之前給你的糖人,是不是也在這湖裡麵?”
不,不在的。
糖人不在的,糖人都吃完了的。
桑霽想開口解釋,卻隻能吐出越發劇烈的咳嗽,最後不得不重新跌回座位上,弓氣身子,佝僂著腰,細細顫抖著,像一片將融未融的殘雪。
呼吸好不容易平順了些,桑霽來不及吐出一口濁氣,慌裡慌張地抬頭要解釋,橋上卻空無一人。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門也關得緊,好似剛才都是一場夢。
身體裡的火勢突然震天燒了起來,四處流竄,桑霽緩緩合上眼睛,重重壓下去差點失控的火靈,像是壓下一場毀天滅地的心悸。
——
桑霽沒有給她傳信說明懲罰,朝暈也懶得上山問,如今得了空的話,要不就是四處找人單挑,要不就是在天璣宗溜達來溜達去,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總之,是怎麼也不會去洄雪殿了。
一晃就是五日過去,朝暈又打服了好幾個外派弟子,但是還是覺得心裡憋著一股氣,想也知道是因為什麼事。
可是在朝暈心裡,桑霽現在是一個看不見的殘疾人,她是不會欺負弱小的,就算要打他,也得等到他眼睛好了。
嗯,就是這麼有原則的孩子。
沒其他辦法,在天璣宗待久了也悶得慌,朝暈乾脆直接纏著莞淩,和她一起出天璣宗走了一次任務,一走就是三天。
出任務比在天璣宗待著舒服,朝暈開始考慮,要不要自己努努力也混個一把手的位置?這樣也能多出去轉轉。
她還在仔細考慮這個想法的可行性,莞淩在前麵帶路,溫聲道:“師妹,謝謝你前幾天為我出頭,如果不是你,我現在應該還在受罰。”
朝暈壓根沒把這種小事兒放心上,擺擺手:“沒事兒,我早就想燒了那個表裡不一的家夥的屁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