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暈把他趕出去了,說今天不想再見到他。
廖今浙在門口站了很久,久到以為回到第一天見她那天。
他被告知要照顧葉小姐,那時候根本不知道自己死水一潭的人生會翻起滔天巨浪,但是他還是好緊張、好緊張。
那次,他也在葉小姐的門口站了很久很久。
廖今浙轉過身,拖著自己孤單的影子回到房間,按照往常一樣摘下助聽器,把包裡的手機拿出來,放在枕邊。
原本以為很難睡著,但是今天頭腦昏昏沉沉的,等到半夜被手機震醒時,他感到頭暈眼花,渾身乏力。
……生病了嗎?
這個念頭轉瞬即逝,他費勁地掐掉手機的鬨鐘,撐著身體起身,戴上助聽器,遵循著本能去開門。
他還要給葉小姐蓋被子。
今天葉小姐房間裡的窗戶都沒關,如果不好好蓋被子,明天會生病的。
身體像被灌了鉛,沉重笨拙,也沒什麼力氣,在他快要碰上朝暈房間的門把手的時候,一個脫力,跌落在地板上,咳嗽聲被他堵住,隻能被慢慢、輕輕地吐出來。
總是這樣。
他不由得牽起一抹苦笑。
都快要碰到葉小姐了,在關鍵時刻卻被自己拖垮,誰也怪不了。
他手握成拳,虛捂唇瓣,咳嗽了幾聲,一聲比一聲急,他心也跟著急起來,不想吵到朝暈。
好不容易緩和了些,他手撐著地板想要站起來,麵前的門卻吱呀一聲,開了。
他愣住,幾乎是有些怕地抬起眼眸。
朝暈房間沒拉窗簾也沒關窗戶,滿屋淺淺的月色,讓他能夠看清她。
總是這樣。
廖今浙再次牽起唇角,不知是哭是笑。
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葉小姐會朝他走來,帶著一身月光。
他率先開口:“我讓您失眠了嗎?”
朝暈口吻生硬:“我是被你吵醒了。”
廖今浙失笑:“您睡覺很沉,不會這麼快醒的。”
真是討厭,乾嘛一副很了解她的語氣?
朝暈居高臨下地打量他很久,突然一咬牙,屈膝蹲下,再次把他按下懷裡。
他怔愣後便是緊張:“我生病了,會傳染給您。”
“我管你的,”朝暈咬牙切齒地說:“我告訴你,你一定是我的,不管你樂不樂意,都是我的。就算是強取豪奪,我也得把你綁在身邊。”
這話像耍脾氣,不成熟,卻讓廖今浙一瞬間落下淚來。
您怎麼這麼固執呢?您怎麼這麼堅持呢?
您怎麼,這麼這麼美好呢?
他靠在朝暈的肩膀上,淚水模糊了雙眼:“謝謝您,謝謝您……”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或許對其他人說的抱歉是在躲避和他們的衝突,但是,葉小姐,對您說的每一句抱歉都是真的。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謝謝您,真的謝謝您。
“對不起,讓您喜歡上了一個膽小鬼……”他所有的力氣都用來攥緊她,愛意和淚水一起墜落:“我讓您受了這麼多委屈,吃了這麼多苦。”
朝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恍若天籟:“我不怪你,我一點也不怪你。我說過,你是正常人,你的耳朵對我來說是小痣。我的每一句話都算數。”
“你不是我的弱點,也不是我的缺點。”
你也是我的一顆小痣。
“我向你走99步都沒關係,我隻要你走最後一步。”
因為廖今浙的本真是需要彆人向他走100步的人。
所以如果他邁出最後一步的話——
他們就再也不會分開。
廖今浙第二天從床上醒來的時候,盯著天花板看了好久,而後才遲疑地轉過身,看到了桌上的感冒藥。
這才確定昨天晚上真的是葉小姐送他回房,照顧他吃藥,哄他睡覺。
怎麼能讓她做這種事呢?
他下床去敲她的門,沒人應,於是小心翼翼地壓下門把推開門往裡麵看。
空蕩蕩的房間,朝暈的東西都沒了。
他知道她昨晚說今天早上要走,但是沒想到這麼快,心裡還是空落落的。
其實他很笨,沒理解昨天葉小姐說的是什麼意思,更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再見。
他不吵不鬨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下樓,和樓下的顧英點了點頭後,出門去。
顧英一臉疲憊,心力交瘁的感覺,看到他後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後還是作罷。
廖今浙重新把自己的物品收拾進小房子,拿出修剪工具,繼續整理花圃。
好安靜,好安靜,什麼都死了一樣的感覺。
小黑貓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竄了出來,蹭了蹭他的腿。
廖今浙看它一會兒,剛要伸手摸摸它,突然聽見暴怒的男聲喊他的名字。
他站起身,看到蕭喚頂著青青紫紫的臉朝他逼近。
廖今浙毫無反應,站著看他走來。
蕭喚現在已經快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