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磚碎石在風中飛舞,一塊尖銳的瓦礫擦過秦毅的臉頰,皮開肉綻,鮮血瞬間混著雨水流下。
他咬緊牙關,痛得額角青筋暴起,卻仍死死拽住睿睿的手腕,把她整個人從水中提了起來。
“走!”
他吼出這兩個字時,喉嚨裡全是血沫和泥漿,聲音卻像雷鳴般穿透風雨。
葉然幾人終於觸到堅實的土地那一刻,她幾乎是撲倒在泥濘裡,膝蓋磕出血來也顧不上疼。
她猛地扒開自己身上的救生衣,手指顫抖得幾乎握不住帶子,指甲刮過金屬扣發出刺耳聲響。
這不是脫困後的喜悅,而是一種近乎自虐般的急切:
“郝友其!郝友其!念念他們不夠救生衣!她們還有五個人!”
聲音嘶啞如裂帛,像是從肺腑深處擠出來的。
樺樺緊隨其後,跪在地上,眼睛瞪得通紅,淚水混著雨水往下淌:“祁指!祁指!何指她們撐不住了……小柒姐受傷了,血一直在流!”
她說這話時,嘴唇都在抖,不是害怕,而是恐懼到了極點之後的崩潰邊緣。
郝友其怔在那裡,臉上的泥沙還未乾透,眼神卻一點點暗下去,像熄滅前最後的光——那是希望被現實碾碎時最沉痛的沉默。
他緩緩低下頭,喉結劇烈滾動了幾下,仿佛要把所有翻湧的情緒吞回去,壓進胸腔深處。
這不是軟弱,而是一個男人在絕境中強行穩住自己的方式。
郝友其接過救生衣,深吸兩口氣,像是要把肺裡積攢的所有力氣都灌進四肢百骸。
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低啞得不像人聲,卻異常清晰,如同刀鋒劃破雨後的死寂:
“剛剛來的皮劃艇……有還能用的嗎?”
德岐猛地一拳砸在膝蓋上,濺起泥水,吼出一句:“我跟你去!”
兩人目光交彙的一瞬,忽然笑了——不是狂喜,也不是瘋狂,而是一種近乎悲壯的默契.
秦毅渾身濕透,站在廢墟邊緣,看著他們,嘴唇動了動,最終隻吐出兩個字:
“回來。”
不是命令,是囑托,也是賭注。
祁加眼眶泛紅,洪水的急湍讓他不得不垂頭,聲音哽咽卻依舊強硬:“給我待著!”
可下一秒,郝友其的聲音響了起來,平靜得像一塊石頭投入湖心:
“祁指,如果今日喬指在……他一定會去救念念的。”
他微微點頭致意,動作輕得幾乎看不見,卻重得讓人無法忽視:
“華京隊,沒有孬的。”
黃浩源上前一步,語氣沉穩如鐵:“祁指,你們都力竭了。我們來吧!”
他話音未落,黃遠已緩緩起身——手臂上數道新鮮劃痕還在滲血,但他沒叫疼,隻是抬起眼,眼尾泛紅,卻不落淚。
他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來,還有兩艘皮劃艇能用。我們去四個人,是死是活,總要把人帶回來。何茵和小柒可都還在!”
吳泛抬頭深吸一口氣,手掌都在微微顫抖,手指無意識地頂住腮幫子,像是想穩住自己搖搖欲墜的情緒。
就在這一刻,樺樺忽然從地上爬起,聲音尖銳又明亮:
“其哥!其哥!念念姐!”
郝友其猛地朝那處望去——那一瞬間,他的心臟狠狠一顫,像被人攥住了喉嚨。
苗念和方梓都沒有救生衣,正拚儘全力將昏迷的何茵舉過肩頭,每一步都在洪水中踉蹌;
另一邊,鄧楚姝屢次被洪水淹沒頭頂,又一次次將小柒拽回水麵,她甚至已經說不出話,隻能靠本能抓住對方的手臂。
郝友其不再猶豫,轉身躍下那已被淹沒的二樓平台,腳掌踩進渾濁水流的那一刹那,風卷起他的衣角,像一麵無聲的戰旗。
他大喊一聲,聲音穿透風雨,撕裂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