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楚覃微微頂著腮,目光落在柯瑞身上,沒有再多言。
他沉默了幾秒,像是把千言萬語都咽進了胸口,然後從隨身包裡抽出兩張卡,輕輕放在床沿上,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一場夢。
“這是我和笙笙的。”他說,聲音低沉卻穩,“如果你需要任何資金幫助,打電話告訴我。我幫你聯係能在國外幫得上忙的人——落地後至少有人能陪著你。”
他頓了頓,眼神複雜地掃過五寶,又落回柯瑞臉上:“彆一個人硬扛。”
門被輕輕推開,一道身影站在門口,帶著一身風塵未散的疲憊與堅定。
“我陪她去。”餘問靠在門框上,語氣乾脆利落,甚至帶點調侃,“我訂好了今日淩晨的機票。”
柯瑞嘴角微揚,笑意淺淡卻真誠:“你怎麼知道?”
“我看見你在加州工作群發的消息了。”餘問翻了個白眼,語氣裡藏著一絲責備,“我就說這秦毅沒什麼用吧!連個消息都傳不到你這兒。”
喬楚覃和蘇怡笙對視一眼,眼中浮起一抹欣慰。
蘇怡笙低聲說:“剛剛小其的父母聯係了我,他們可以在當地組建一支救援隊。你們落地先跟他們負責人彙合,人多好辦事。”
“嗯!”柯瑞點頭,目光清亮如星,仿佛已看到前方的路。
這時,黃安琪忽然動了動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點了兩下,屏幕亮起,是一條支付成功的提示。
她抬眼,聲音虛弱卻不容忽視:“我身上……沒帶卡,這些你先收著。拜托了·····”
“少夫人。”走廊外傳來一聲輕喚,秦父和秦母匆匆趕來,腳步急促,臉上寫滿擔憂。
喬楚覃微微頷首,語氣恭敬:“叔叔。”
秦父點點頭,目光落在柯瑞身上,鄭重其事:“瑞瑞,這幾個人你帶著去。外人終歸不如自己人可靠。”
他頓了頓,聲音沉穩有力,帶著長輩特有的重量:“去到那邊,一切一切,都要以自己安全為重!出任何事情,需要幫助的,打電話回家!叔叔在,天塌不下來。知道嗎?”
秦母緊緊摟住柯瑞,“安全第一,我們和五寶等著你們!”
柯瑞深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隨即蹲下來,手掌溫柔地撫過五寶柔軟的頭發,動作輕柔得像怕弄疼一個易碎的夢。
“寶寶,”她聲音低緩,卻字字清晰,“你要照顧好爺爺奶奶。知道嗎?”
五寶仰頭望著她,眼眶微紅,卻用力點頭,小臉繃得認真:“好!”
那一刻,病房裡的空氣仿佛也被這無聲的承諾填滿。
連著兩日的暴雨,像一場永無止境的懲罰,將克洛徹底淹沒在泥濘與沉默之中。
曾經的街道如今成了渾濁的河流,斷牆殘瓦漂浮在水中,如同被遺忘的墓碑。
吳泛和秦毅蜷縮在一間半塌的屋簷下,臉色蒼白如紙,嘴唇乾裂起皮,額頭滾燙得幾乎能灼傷指尖。他們的呼吸急促而虛弱,每一次咳嗽都帶著血絲般的顫抖。
祁加靠在殘破的牆角,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水泥縫,眼神卻死死盯著那片灰蒙蒙的天——仿佛隻要盯得夠久,就能逼出一點晴朗來。
“這雨……還不停?”他喃喃自語,聲音沙啞得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帶著一種近乎執拗的不甘。
天空黑得如同墨染,壓得人喘不過氣。他們像一葉孤舟,漂浮在這片被世界遺棄的廢墟之上,四周隻有風聲、雨聲,還有人心底無聲的呐喊。
黃遠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眾人疲憊的臉龐,最終落在祁加身上。他聲音低沉,卻不容忽視:“我們這裡估計是重災區。”
他頓了頓,指節用力攥緊膝蓋上的舊地圖,仿佛那是唯一的錨點,“那些泥路……全塌了。即便是有救援隊,也進不來。這種天氣,飛機根本沒法飛。”
他沒說“我們完了”,但所有人都聽懂了那句話背後的意義——不是絕望,而是清醒的現實:
他們被困住了,而且短時間內,無人知曉他們還活著。
那一刻,沒有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