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宮路上,弘曆斜倚輦中,車窗外暮色如墨浸染,校場喧囂漸消於晚風,短發士卒的堅毅身影與學堂辯士的激昂麵容,仍在眸中往複翻湧。
忽有特勤局親衛策馬近輦:“皇上,太醫院急報!”
弘曆指尖驟緊——海望替他擋槍時那聲悶哼,此刻仍在耳畔震響。
“速返紫禁城!”輦駕急轉時,簷角銅鈴碎響驚破暮靄。
太醫院內,太醫們叩首聲中,弘曆踉蹌撲向床榻。
海望麵色如雪,唇角滲著黑血,指尖虛虛攥住衣袖:“臣...恐怕再也不能為皇上分憂,管理戶部、內務……”喉間湧出黑血,未說完的話凝在唇角,眼瞳已漸漸渙散。
弘曆顫抖著握住海望冰涼的手,掌心厚繭蹭過他虎口,曾是撥算盤、點庫銀的力道,如今卻綿軟如絮。
弘曆猛然轉身,袍袖掃落案上醫書,黃紙紛飛中抓住太醫前襟:“朕要他活!你敢說沒有偏方?敢說沒用千年人參?”
話音未落,太醫們伏地叩首,道儘了無力回天的結局。
李玉見狀,忙低身扶住踉蹌的弘曆,袖中帕子遞到近前:“皇上節哀……海望大人一生儘忠,必能……”
“節哀?”弘曆盯著海望唇角凝著的黑血,忽而笑出聲來。
“他替朕擋過子彈,替朕管理數萬萬銀錢,替朕在內務府為裁撤冗餘裡熬紅了眼……如今要朕如何節哀?”
李玉喉結滾動,不敢接話。
弘曆緩緩替海望合上眼簾,指腹擦過眼角細紋,觸到一滴未落的淚——原來連臨終,海望都不肯在他麵前落半分軟弱。
“傳朕旨意!”弘曆忽然直起腰,冷聲道。
“賜諡號‘忠烈’,著入賢良祠首列受供。
內務府撥銀十萬,於西山修衣冠塚,墓前立碑,刻‘護主儘忠,安邦定國’八字,供後人瞻緬。”
步出太醫院,廊下燈籠次第亮起,照見盧繼光扶著廊柱欲跪,弘曆抬手止道:“免禮。”
湊近時,見盧繼光左臂纏繃卻身姿挺直,弘曆輕聲問:“傷勢無礙?”
盧繼光頷首稱安。
“太醫院藥材隨用,”弘曆頓了頓,“皇家一號事務暫交副手,你且安心養傷。”
說罷抬手拍了拍其未傷的右肩,袖擺掃過廊下立柱,快步踏入夜色中。
一個月後。
乾清宮內,弘曆高坐龍椅,目光掃過階下一眾軍機大臣。
軍機大臣張廷玉、兵部尚書傅鼐、第一集團軍軍長傅恒等人皆垂手肅立,殿內氣氛莊嚴肅穆。
傅恒率先出列,跪地稟道。
“皇上,除駐紮在海外峴港,沙巴港的兩個師外,大清六大集團軍已全部完成剪辮,其中抗拒剪辮者五百餘人,臣已按軍規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傅恒聲音沉穩,尾音卻帶著一絲冷硬,顯然對反抗者毫不留情。
弘曆指尖輕叩禦案,語氣波瀾不驚:“抗旨者雖死,其家屬亦難辭其咎。
著令將所有抗令者家屬儘皆發配邊疆,永服徭役。”話雖平淡,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臣遵旨!”傅恒叩首領命,退至班列。
此時,兵部尚書傅鼐向前半步,神色凝重道:“皇上,近來因違法軍規被處置、正常退役及其他緣由,軍中出現多處空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