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2年四月底。
京城正陽門內外戒嚴,數千特勤局將士分列禦道兩側。
卯時三刻,押解隊伍進入京師。
一千鐵騎在前方開路,中間一百餘輛囚車以黑幔遮蔽,最後是馱著降表、珍寶的騾隊。
一輛囚車黑幔滑落,露出蓬頭垢麵的罪臣,胸前鎖鏈隨騾車顛簸作響。
"那人是阮光烈!"有人呼喊。
前排百姓向囚車投擲磚石,罵聲震天。護軍舉盾阻攔時,囚車內阮光烈蜷縮發抖。
巳時正,隊伍緩緩行至午門。
黎顯宗被鐵鏈牽出囚車,囚服上滿是沿途投擲的菜汁泥汙,螺髻鬆垮垂落,幾縷灰白發絲黏在汗津津的額角,赤腳踩過碎石時滲出血痕,膝行幾步便在青磚上拖出斷續的血印。
這裡早已是人山人海,觀禮台上,王公大臣按品階肅立,個個神情肅穆。
領班軍機大臣張廷玉手捧《安南罪臣名錄》卷宗,目光如鷹隼般冷凝地注視著階下。
巳時三刻,午門鐘鼓驟響。
鴻臚寺卿雙慶捧黃綾踏上觀禮台,厲聲喝道:"安南罪臣跪聽詔旨!"
話音未落,一旁侍衛用腳將黎顯宗踹倒在地,數十名安南罪臣以及一百餘名安南刁民應聲仆倒,額頭重重磕在青磚上。
雙慶展開黃綾,聲音朗朗如洪鐘:"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安南諒山府鎮守使阮光烈,殘殺大清子民三十七人,罪大惡極,著即淩遲三日。
安南國王黎顯宗雖為權臣傀儡,然其治下屢生辱華事端,亦難辭其咎,著斬首示眾。其餘安南罪臣、刁民一概處斬,首級懸正陽門十日……"
詔書宣讀畢,黎顯宗猛然抬頭,與城樓上的弘曆目光相撞。
兩人皆正值盛年,一個身著龍袍,頭戴冕旒,俯瞰眾生,儘顯帝王威儀。
一個身披枷鎖,跪伏塵埃,滿臉屈辱與不甘。
弘曆垂眸看向階下瑟縮的黎顯宗,眼底憐憫一閃而逝,但為了斷絕後黎國遺民念想,此人非死不可。
“行刑吧!”弘曆抬手示意,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劊子手刀光閃過,黎顯宗等人的頭顱應聲落地,鮮血如噴泉般染紅三丈石碑,血腥味迅速彌漫刑場。
被鐵鏈捆在淩遲木上的阮光烈聲嘶力竭地哭喊:"我從未殺害大清子民!分明是栽贓嫁禍......"但他的辯駁,很快被匕首劃開皮肉的淒厲慘叫淹沒。
觀禮台上,王公大臣傳閱的《象郡府流官任免名錄》中,擬任的首任象郡府巡撫為趙文楷,此人在滇南任上首創“獵頭稅”,號令百姓以“野人首級”抵稅,手段狠辣。
首任學政則為丁子複,獨創“十字測字法”,任意十字組合構罪,已炮製數十起文字獄,令人聞風喪膽。
禮部尚書楊名時整肅冠帶,踏前半步躬身奏道:“皇上,如今安南初定,臣請效西南,於安南象郡、諒山等地推行改土歸流。
然趙文楷‘獵頭稅’雖能平匪患,卻易激民怨,學政丁子複‘十字測字法’雖懾異心,亦恐傷文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