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未時三刻,八百裡加急驛騎如離弦之箭衝出京城,黃綾朱批裹著緊急旨意,朝著第六、第四集團軍駐地疾馳而去。
馬蹄踏碎暮色,沿途驛站備好快馬接力,誓要以最快速度將指令送達。
京城土謝圖部王府內。
劄薩克圖汗旺舒克摩挲著腰間銀刀,聽車臣汗巴布重重捶打案幾,震得染血的紗布從額角滑落。
"中華皇帝竟當眾羞辱本汗!不過摔了個酒杯,就被侍衛架出殿去......沙俄早遞來橄欖枝,與其受這鳥氣,不如舉兵!"
"住口!"旺舒克猛然起身,佛珠在腕間撞出脆響。
"你可知羅刹人如何對待歸附部族?他們強征五歲以上男童充作"人質",實則是要斬斷血脈傳承!
布裡亞特人的薩滿祭司被綁在十字架上活活燒死,經文典籍付之一炬,這不是征服,是要亡我蒙古的根!"
旺舒克抽出半截銀刀,刃上映著搖曳燭火,"貝加爾湖的冰層下,沉睡著多少不願改信東正教的牧民?"
土謝圖汗察琿多爾濟按住案上輿圖,指尖深深掐進科布多要塞的標記:"羅刹人推行"大俄羅斯化",強迫蒙古人改用俄式姓名,連婚禮都要按東正教規舉行。
此前有部落被迫納貢,連族中長老召集議事都要向俄國人報備!"
察琿多爾濟猛地掀翻茶盞,滾燙的紅茶在輿圖上蜿蜒如血,"大清雖要收兵權,卻容得下黃教寺廟,容得下蒙古禮法。
若投靠沙俄,我們連祭祀長生天的權利都將被剝奪!"
"但也不可與清廷徹底決裂。"旺舒克忽然放緩語氣,凝視燭火。
"羅刹人虎視眈眈,清廷又步步緊逼,咱們唯有在兩者間尋求平衡。"
旺舒克指著輿圖上蜿蜒的邊界線,"就像當年一樣,既接受清廷冊封,又保留自治兵權,既與沙俄通商換取火器,又嚴守宗教與疆土底線。
我們不做沙俄馬前卒,也不做清廷傀儡,要讓兩邊都明白——蒙古鐵騎的馬韁,永遠握在自己手中!"
"不錯。"察琿多爾濟點頭,"草原的生存之道,在於審時度勢。
大清要兵權,我們便討價還價,沙俄給甜頭,我們且虛與委蛇。
隻要鐵騎在手,草場不失,何愁沒有周旋餘地?"他望向巴布滲血的掌心,"但絕不能押上全族命運,做他人棋子。"
話音未落,庭院驟響甲胄碰撞聲。
理藩院尚書來保率黑甲侍衛撞開雕花木門,明黃聖旨如霜雪展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準噶爾汗國陳兵西域,妄圖犯境。
為護蒙古安穩,著第六集團軍即刻進駐蒙古各地關隘,各部須傾全力配合!
另為確保軍改成效,特遣第一集團軍教官入駐各部,傳授新式訓練方法。
皇上體恤草原牧民生存不易,免除賦稅十年,新軍糧餉皆由國庫撥付。
自今日起,王公不得私征賦稅,違者削奪爵位,抄沒家產!
此外,運動會期間,為保盛典周全,諸位王爺暫留京城,共襄盛舉!欽此!"
朱漆大門轟然閉合,鎏金銅鎖鏗鏘落定,震得簷角銅鈴叮當作響。
察琿多爾濟攥緊腰間虎符,盯著理藩院尚書來保:"說是共襄盛舉,實則是要將我們困在此處?"
來保負手輕笑:"王爺言重了。不讓離京乃是皇上體恤——這運動會籌備大半年,琉球的舞姬、蘇祿的珍珠船隊、南掌的馴象隊皆已抵京,總不能閉幕時隻讓皇上唱獨角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