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廣城的海岸防線之上,正是一派熱火朝天的備戰景象。
數道丈餘寬的壕溝前,密密麻麻的削尖硬木刺如獠牙般直指海麵,城頭之上,數十門重型火炮已校準角度,黑洞洞的炮口凝望著遠方海域,透著懾人的寒光。
陣地上,三萬多名將士按兩個滿編師的規製列隊,前排是八千餘名訓練有素的老兵,他們身著統一的粗布軍服,動作乾練、眼神沉穩,正是此前起義軍的核心力量。
後排兩萬多名新卒衣裳新舊不一、樣式各異,有短打布衣,也有補丁摞補丁的長衫,皆是近日從流離華人中主動報名參軍的青壯。
他們隻為保衛這處來之不易的安身之地,心甘情願貢獻己力,雖操練不過數日,隊列尚未完全齊整,但舉槍、瞄準、裝填的射擊動作已初具章法,刺刀刺殺的劈、刺、擋等基礎招式也練得有模有樣,眼神裡滿是守護家園的決絕。
了望塔上,陳恪與許懷遠、林鳳並肩而立,望著下方新舊將士協同操練的如火如荼之景,低聲商議著備戰細節。
“我原以為,傳信回國求援,經內閣商議、水師調遣,這套流程走下來至少要半個多月。”陳恪望著城下既有老兵沉穩帶隊、又有新卒鬥誌昂揚的隊列,語氣中滿是感慨。
“沒想到皇上早有預判,令陳倫炯將軍在暹羅灣戰事一了,便率水師直奔呂宋,這份軍援來得恰是時候,解了燃眉之急。”
許懷遠握緊腰間佩刀,目光銳利地掃過沿岸層層布防的工事,語氣篤定。
“我們這次起義,端了西班牙人不少據點,他們折損千餘人,損失不小,定然不會容我們在此坐大,近期必派精銳來剿。
先前軍械多是老舊火繩槍、大刀長矛,麵對西班牙人的精良火器,劣勢懸殊,即便能守住這裡,也必是屍山血海,甚至可能守不住望廣城,隻能退入山林打遊擊。
如今有了朝廷送來的軍械彈藥,再加上這兩萬多名主動投軍的鄉親,新舊合力,我們實力大增,便是西班牙人傾巢而出,也休想在這裡占到半分便宜!”
林鳳亦頷首笑道。
“還是皇上神機妙算,早有部署。
若非這及時雨般的支援,若非鄉親們同心同德、主動參軍,西班牙人真要大舉來攻,我們這些人,怕是又要遭一場浩劫。”
兩人言語間難掩慶幸,陳恪卻適時收斂神色,沉聲道。
“雖軍械充足、新舊兵協同、人心齊整,守住望廣城的把握大增,但切不可掉以輕心。
西班牙人在馬尼拉經營多年,艦隊戰力與陸戰經驗都不容小覷。
我們仍需多做準備,壕溝要再挖深三尺,炮位需加築夯土掩體,更要讓老兵帶新兵,日夜加緊火器操練,務必讓每個人都能熟練運用軍械,做到萬無一失。”
許懷遠與林鳳齊齊領命,轉身退去。
陳恪亦下了望塔,融入陣前人流,他步履沉穩,目光掃過操練將士與往來民夫,看似巡視防務,實則頻繁與潛伏的國安局密探暗中對接,或借整理衣襟交換眼神,或檢視工事時低聲問詢,不露半分破綻。
“城內民心如何?有無流言?”在一處炮位旁,陳恪指尖假意拂過炮身灰塵,對扮作炮手的密探問道。
“鄉親感念據點安穩與朝廷支援,民心安定,皆願出力守城,僅少數人擔憂西班牙人打進來,已暗中安撫。”密探邊擦炮管邊低聲回稟。
行至糧庫附近,扮作賬房先生的密探遞上物資清單,附耳稟報。
“糧草均已入庫,沿途無異常。城西有幾戶僑民因親屬遭西班牙人迫害,情緒激動欲擅自出戰,已派專人勸導看顧。”
陳恪頷首翻閱清單,沉聲吩咐。
“民心是守城根本,既要安撫情緒,也要防範挑唆。
若有滋事者,先控製再上報,切勿激化矛盾。”
……
4443年1745年)七月末,京城紫禁城養心殿。
內閣首輔張廷玉、兵部尚書鄂彌達、戶部尚書蘇琦、第一集團軍軍長傅恒、交通局局長莊親王允祿等軍機大臣垂手侍立,目光齊聚案幾間的巨大輿圖,氣氛肅穆。
鄂彌達率先躬身上前,聲音沉穩。
“皇上,策零次子策妄多爾濟那木紮爾繼位以來暴虐無道,濫殺貴族、苛待部眾,如今隻剩母族部落苦苦支撐。
七月初其庶兄喇嘛達爾劄聯合達瓦齊、阿睦爾撒納,湊了五萬大軍發動叛亂,各部早就不滿那木紮爾,紛紛倒戈,如今內戰已然一邊倒。
西邊的哈薩克人見準噶爾內亂,正集結部眾想奪回被占的草原,沙俄人也沒有閒著,除了給兩邊售賣火器糧草牟利,哥薩克騎兵在北邊觀望局勢發展,有武裝介入準格爾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