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連傑沉吟片刻,向前一步,對著若有所思的南山玉深深一揖,聲音低沉而鄭重:“陛下,臣……尚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南山玉從思緒中回過神,看向這位跟隨自己多年、亦臣亦友的股肱之臣,微微頷首:“愛卿但說無妨。”
“是關於小女清月,與……長風殿下。”呂連傑抬起頭,目光坦誠,“臣鬥膽,懇請陛下,為清月與長風賜婚。”
南山玉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並未立刻表態,隻是靜靜地看著呂連傑,等待他的下文。他了解呂連傑,此人絕非因私廢公之輩,此刻提出此事,必有深意。
呂連傑繼續道,語氣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析:“陛下,臣此舉,緣由有二。其一,確是臣的一點私心。
長風殿下,無論心性、膽識、謀略乃至修為,皆為人中龍鳳,臣欣賞其才,更為陛下能得此麟兒感到欣慰。若清月能相伴左右,是她的造化,亦是我呂家的榮耀。”
他頓了頓,話鋒悄然一轉,聲音壓低了幾分,更顯凝重:“這其二,亦是出於國事考量。殿下即將返回乾國,執行那‘驚天棋局’。
此去凶險萬分,若有清月在他身側,明麵上,她是殿下之妻,可隨行照料,以其影衣衛之能,亦可從旁協助,處理些殿下不便直接出手的暗處事務。暗地裡……”
呂連傑目光微閃,說到了最關鍵處:“清月自幼受國恩,對陛下,對楚國,忠心不二。她跟在殿下身邊,既能成為殿下的一大助力,亦能……適時規勸,確保殿下之心,始終不忘今日在禦前之承諾,不忘其血脈之源。此乃一舉多得之策,望陛下明鑒。”
南山玉聽完,久久不語。他緩緩踱步到窗邊,望著窗外宮牆疊嶂,目光深邃。
他豈會不明白呂連傑的用意?這既是一場聯姻,也是一重保險,更是一步安插在李長風身邊最自然、最不易引人懷疑的棋。
呂連傑這是將自家的女兒,也當成了維護楚國利益的棋子,其忠心與決斷,令他動容。
“連傑啊……”南山玉轉過身,語氣複雜,“你的心思,朕明白了。此議於國,確有益處。
清月那孩子,朕是看著她長大的,性子是烈了些,但忠勇可嘉,能力出眾,有她在長風身邊,朕也能放心幾分。”
他話鋒一轉,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柔和與堅持:“但是,正因如此,朕更不能武斷行事。清月並非尋常閨閣女子,她是我大楚的將軍,是影衣衛的副指揮使,有她自己的傲骨與誌向。若強行賜婚,恐傷其心,亦非明君待忠臣之道。此事,朕希望,至少是征得她本人同意。”
呂連傑聞言,心中一陣暖流湧過。陛下能如此體恤臣子,愛護清月,他更是感激涕零。
他立刻躬身,語氣斬釘截鐵:“陛下隆恩,臣感激不儘!陛下放心,清月那邊,由臣去說。臣必當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讓她明白此中關節,為國,為陛下,儘此職責!”
南山玉點了點頭,疲憊地揮了揮手:“去吧。好好說,莫要太過逼迫於她。”
“臣,遵旨。”
呂連傑回到將軍府,徑直走向呂清月居住的院落。
呂清月正在房中擦拭她那柄隨身短劍,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見是父親,便放下短劍,起身行禮:“爹,您回來了。宮中的事……”
呂連傑擺了擺手,打斷了她關於朝議的詢問,
自顧自在桌邊坐下,神色嚴肅地看著女兒:“月兒,坐。為父有件要緊事,與你商議。”
呂清月見父親神色非同尋常,心中微凜,依言坐下,靜待下文。
呂連傑沒有迂回,直接開口道:“為父方才,向陛下懇請,為你與李長風殿下賜婚。”
“什麼?!”呂清月如同被驚雷擊中,猛地從凳子上彈了起來,臉上瞬間血色儘褪,滿是震驚與難以置信。
此事,前兩天呂連傑就提到過,她已經多次表達堅決反對。
本以為爹會慎重考慮女兒的感情,不料他竟然付諸了實施。
此時,她的內心已經寒冷如冰。沒想到爹為了攀附皇族,竟然如此對她,把她當成一枚聯姻的棋子。
“爹!您……您的眼裡,終究還是隻有權勢,難道就對女兒沒有一絲父女之情?”
她聲音因極致的錯愕而拔高,帶著尖銳的尾音。
“不可能!”她想也不想地拒絕,胸口劇烈起伏,語氣激動,“我不同意!絕對不同意!爹,您知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他……他那樣對我!我怎麼可能嫁給他?這太荒謬了!”
看著她激烈的反應,呂連傑並未動怒,隻是目光深沉地看著她。
等她情緒稍緩,才緩緩開口。
“你對他,對爹都有些誤解。爹並非看重他的皇子身份,其實他這個人,是極有才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