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透過悅文書肆臨街的窗欞,在擺放整齊的書冊上投下溫暖的光斑,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墨香和紙頁特有的味道。
幾名夥計正輕手輕腳地整理著新到的一批《清婉傳》第三部,偶爾有熟客進來,彼此低聲交談,氣氛寧靜而祥和。
曲妙音坐在內間,正核對著一份刊印清單,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清婉傳》第三部內容石破天驚,她雖已儘力謹慎,但風波隻怕難免。
隻是她沒料到,這風波會來得如此之快,如此猛烈。
突然,外麵傳來一陣急促而雜亂的馬蹄聲,緊接著是兵甲碰撞的鏗鏘之響,以及路人驚慌的低呼。
書肆內的寧靜瞬間被打破。
“怎麼回事?”一個夥計剛探頭望去,臉色立刻煞白,踉蹌著退後幾步,“外……外麵來了好多官兵!把咱們書肆圍起來了!”
曲妙音心中一沉,放下手中的清單,快步走到臨街的窗口,掀開一條縫隙向外望去。
隻見書肆門外,數十名身著東宮侍衛服色、腰佩利刃的兵士已嚴嚴實實地堵住了大門,為首幾人更是按著刀柄,眼神凶狠地盯著書肆內部,煞氣騰騰。
街上的行人早已嚇得遠遠避開,不敢靠近。
而在這些侍衛之前,一身明黃色太子常服、麵色陰沉的唐玉靖正負手而立,他微微抬著下巴,用一種睥睨而冷漠的目光,掃過“悅文書肆”的牌匾,嘴角勾起一絲殘酷的冷笑。
“砰!”
書肆的大門被一名侍衛粗暴地一腳踹開,木門撞在牆上,發出巨大的聲響,震得書架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所有人都不許動!奉太子殿下令,查封悅文書肆,收繳禁書《清婉傳》,相關人等,一律帶回審問!”
一名侍衛頭領模樣的漢子厲聲喝道,聲若洪鐘,震得書肆內眾人耳膜嗡嗡作響。
原本在書肆內的幾名顧客和夥計們何曾見過這等陣仗,頓時嚇得麵無人色,瑟瑟發抖地縮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喘。
曲妙音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她整理了一下因快步而微亂的裙擺,緩步從內間走出,來到前堂。
她先是看了一眼被嚇得魂不附體的夥計們,遞去一個安撫的眼神,然後才將目光投向門口的太子一行人。
她屈膝行了一禮,聲音儘量保持平穩:“民女曲妙音,不知太子殿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隻是不知殿下如此興師動眾,包圍我這小小書肆,所謂何事?
悅文書肆一向奉公守法,刊印書籍皆合乎朝廷法度,不知這‘禁書’一說,從何談起?”
唐玉靖目光落在曲妙音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與輕蔑。
他冷哼一聲,並未讓她起身,任由她保持著行禮的姿勢,語氣充滿了譏諷:“曲妙音,少在這裡跟本太子裝糊塗!《清婉傳》妖言惑眾,鼓吹女子乾政,妄言牝雞司晨,顛覆人倫綱常,不是禁書是什麼?你刊印散布此等逆書,擾亂民心,其心可誅!”
曲妙音心頭一緊,知道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她直起身,不卑不亢地回應道:“殿下明鑒,《清婉傳》隻是一部虛構的話本故事,供人茶餘飯後消遣解悶。其中情節,皆非史實,如何談得上妖言惑眾?
至於內容,見仁見智,民女以為,書中倡導女子亦可有才學、有擔當,並非壞事。若因此便定為禁書,恐怕難以服眾。”
“難以服眾?”唐玉靖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嗤笑一聲,向前逼近兩步,強大的壓迫感讓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本太子的話,就是眾!需要服誰?服你?還是服那些被你蠱惑的愚民賤婦?”
他目光掃過書架上那一排排嶄新的《清婉傳》,眼中戾氣更盛,猛地一揮手:“還敢狡辯!來人!給本太子搜!將所有《清婉傳》,一本不剩,全部收繳!將這書肆裡裡外外,徹底查封!”
“遵命!”如狼似虎的侍衛們齊聲應和,立刻就要動手。
“且慢!”曲妙音急聲阻止,張開雙臂擋在書架前。
她知道此刻退縮不得,一旦書被收走,肆被查封,再想挽回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