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東宮鑾駕之上。
太子唐玉靖臉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眼中的怨毒幾乎要凝成實質,溢散出來。今日在書肆之辱,如同刻骨銘心的毒刺,深深紮在他的心頭,每一次心跳都帶來屈辱的陣痛。
“李長風……曲妙音……還有那個老不死的曲驚天!”他咬牙切齒,從齒縫間擠出這幾個名字,低聲咆哮,“你們都給本太子等著!此仇不報,孤誓不為人!”
他猛地攥緊拳頭,骨節因極度用力而發白,手背青筋暴起。
“李長風,你仗著修為高深,便敢如此欺辱於本太子!還有唐玉宣,定是你在背後指使,看孤的笑話!你們一個個,都想奪本太子的儲位,都想把孤踩在腳下!”
瘋狂的恨意如同毒藤,在他心中滋長、蔓延,纏繞著他的理智。
“本太子不會讓你們得逞的!絕對不會!”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決絕的光芒,如同瀕臨絕境的困獸,“你們等著……本太子這就去聯絡母族,聯絡一切還能聯絡的力量!朝中看不慣你們跋扈行徑的大有人在!孤就不信,扳不倒你們!”
馬車在宮道的青石板上碾過,發出單調而壓抑的聲響。華麗的車廂內,太子唐玉靖的喘息聲粗重而壓抑,一張因憤怒、怨恨和不甘而扭曲的臉,在車廂內昏暗跳動的光線下,顯得格外猙獰可怖,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翌日,養心殿內。
皇帝唐世成端坐於禦案之後,明黃的龍袍襯得他麵色有些晦暗不明。
他手中正拿著一本奏折,卻許久未曾翻動一頁,目光低垂,看不出喜怒。
太子唐玉靖跪在下方,脊背挺得筆直,臉上猶帶著昨日未能消散的憤懣與委屈。
他從昨夜接到宣召便心中忐忑,此刻見父皇久久不語,那壓抑的沉默更像是一種無形的鞭撻,抽打著他敏感的神經。
“父皇……”他終於忍不住,率先開口,聲音因緊張而略顯乾澀,“不知父皇召兒臣前來,所為何事?”
皇帝這才緩緩抬起眼皮,那雙深邃的眼眸如同古井,平靜無波地看向太子,聲音不高,卻帶著沉甸甸的分量:“朕聽聞,你昨日帶著東宮侍衛,去了悅文書肆?”
來了!太子心頭一緊,果然是為了此事!
他立刻挺直了腰板,臉上浮現出激憤之色,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聲音也不自覺地拔高:“回父皇!正是!兒臣昨日確實去了悅文書肆,但那是因為那書肆刊印《清婉傳》這等妖書,蠱惑人心,動搖國本!兒臣身為儲君,豈能坐視不理?”
他越說越激動,仿佛要將昨日在李長風和曲驚天那裡受的氣全都傾瀉出來:“那曲妙音,不過一介伶人,仗著背後有人撐腰,便敢刊印此等逆書!
還有那李長風!他……他更是目無君上,囂張跋扈!兒臣正在依法查辦,他竟敢公然阻攔,甚至……甚至放出狂言,威脅兒臣性命!
父皇,此等行徑,與叛逆何異?他眼裡還有沒有父皇,有沒有我大唐皇族!”
他幾乎是聲嘶力竭地控訴著,將李長風的“惡行”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尤其突出了李長風那句“弄死他”,試圖激起皇帝的怒火。
然而,皇帝聽完,臉上並無太多波瀾,隻是靜靜地看著他,那目光銳利得仿佛能穿透他精心編織的言辭,直抵內心。
“所以,”皇帝終於開口,語氣平淡得令人心慌,“你帶著東宮侍衛,興師動眾,去查封一個合規合法的書肆,去抓捕一個並無確鑿罪證的女子,就是因為……一本話本?”
太子一愣,急忙辯解:“父皇!那非是普通話本!其中內容駭人聽聞,鼓吹女子稱帝,此乃……”
“夠了!”皇帝猛地打斷他,聲音並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讓太子瞬間噤聲。
皇帝將手中的奏折輕輕丟在案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在這寂靜的殿內格外清晰。
他站起身,緩步走下禦階,來到太子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