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遠見得趙祈佑發怒,拿了紫砂壺給他續了茶:
“這等事若是發生在尋常百姓家,也不過就是一個街頭巷尾的談資罷了。
但身份有時候決定了動機,又如此湊巧,就不得不懷疑了。”
趙祈佑陰沉了臉,薑遠的話裡藏了機峰,若是彆人聽得這麼說,定懷疑他有挑撥之嫌。
但趙祈佑卻是深以為然。
這事的確有大問題。
服食異果便誕下子嗣,這本就荒誕可笑。
但這麼個荒誕可笑的理由,按常理來看,卻也合情理。
西門楚的這個外甥總得有個出處,否則西門蓮的名節不就完了?
雖然很多人都不信這麼個可笑的說法,卻也能理解,也便不會在意這個理由是否合理。
所以以往,聽到這個傳聞的人,也隻當是軼聞趣事來聽,即便往深處想,也隻會去想一些花裡胡哨的東西。
包括趙祈佑也是如此。
但巧就巧在,如今西門望水讓人打絕了後,趙鎧情緒又如此激動,這就不合情理了。
趙祈佑本就疑心重,前後將所有事情串起來一想,不發怒才怪。
首先,趙鎧曾執意要與西門楚聯姻,而西門楚的正妻是崔錄景的姐姐。
趙祈佑此時正欲拿崔氏動刀,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崔氏若出事,西門楚作為崔家的姻親,又能好得了麼?
趙鎧在這時候,還非要聯姻,他人隻覺得他腦子不靈光,這不上趕著找死。
但趙鎧還是要這麼乾,就讓人費解。
其二,今日趙鎧在刑部公堂的表現,如果他隻是去拱火,那也合情理。
但他偏偏情緒激動,像似為自己的兒子爭公道一般。
其三,又回到西門楚的妹子,服異果得兒子這事上來,這就似乎形成了閉環了。
更讓趙祈佑惱怒的是,西門望水被西門族中,捧成是天賜之子。
倘若西門望水是趙鎧的兒子,再結合上趙鎧的親王身份。
那個以往被人當成笑話的傳聞,就會在某一時刻發揮出巨大的殺傷力。
這麼多線索一串,就像將窗戶紙捅了個窟窿,有種豁然開朗之感。
趙祈佑輕喝一聲:“於坤川!”
於坤川閃現而至,拱手道:“陛下有何吩咐!”
“派人去查西門望水的親爹是何人!朕不信那些民間傳聞!
此事暗中行事,朕不管你用什麼手段,都給朕查清!
另,端賢親王府那裡,也給朕盯緊!”
於坤川麵無絲毫表情:“遵旨!”
於坤川退下後,又喚來太監:“讓尉遲耀祖來見朕!”
薑遠見得趙祈佑召見尉遲耀祖,疑問道:“陛下是擔心宮中安全?”
趙祈佑搖頭道:“非也,我讓尉遲耀祖來,是讓他去招兵!”
薑遠眉頭一挑:“招兵?”
趙祈佑點點頭:“西門楚族中之地在河南道濁河之南,崔氏所在的豐西府與天甘府屬山南西道。
如若有變,他們會聯成一片,直逼燕安,大周的半壁江山危矣!”
“陛下是要招水軍?”
薑遠見得趙祈佑聽了風便覺要來雨,還未經查實西門望水是趙鎧在外麵生的兒子,就要行招兵之事。
也不得不感歎,趙祈佑行動之果決,寧可錯防也不願遺漏。
在這一點上,他已超越了鴻帝。
趙祈佑反問道:“明淵覺得不可行?”
薑遠搖頭道:“如若臣沒有猜錯,陛下是想將水軍布在溪川府。
這裡是漢渭河與濁河的交彙處,恰好卡在山南西道與河南道的咽喉上。”
趙祈佑笑道:“明淵說的不錯,在這裡可以以最少的兵力卡死他們,且漢渭河,南連山南東道,糧草與將士補給極快。
但朕的可用之兵不足,大周邊境遼闊,守邊關的將士也無法抽調。
而朕又解散了大周的鄉軍,現在兵力捉襟見肘。
燕安五萬右衛軍,與布在天甘府外的重兵是萬萬動不得的,防止崔氏南下。
樊解元的水軍不過萬,也騰不出手來,隻有再招了。”
薑遠摸了摸下巴:“隻在溪川府布水軍是不夠的,不妨在溪川府轄下的騰州縣布五千步卒。
此地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險,又與溪川相距不過百裡,可保萬無一失。”
趙祈佑思索了一番,擊掌道:“妙啊!如若崔氏有異動,咱們天甘府外的大軍,就地撲過去剿殺!
而西門氏要想與其聯手,水路不通之後,必要走陸路,在騰州布下五千步卒,可阻其路!
分割開來逐一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