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天子獨自一人,走進了宮殿之內。
殿內濃霧繚繞,藥香濃鬱。
這裡是太子養病之所。
多年以來,除了照顧太子的宮女太監,便隻有他這位天子,以及太子的兒子淮王,能夠進入此殿。
此刻。
殿內的下人都已經撤離。
偌大的寢殿內,僅剩下父子二人。
一者站著,一者躺著。
兩人的中間僅僅隔著一層床帷,卻仿若隔著一道天塹。
許久後。
景天子眸光好似穿過床帷,掠過九淵,落在床榻上麵色蒼白的男子身上,聲音平緩卻充斥著無上的威嚴:
“景國已經做好了準備,曆代先帝的謀劃,也即將完成。”
“朕當年說過的話,必將實現。”
“而你,還要繼續躺在這裡多久?”
床榻上的男子始終沒有回應,唯有輕微的呼吸,代表他確實還算活著。
景天子久久等不到回應,當即冷哼一聲:“既然你想躺著,那就永遠都不用再起來。”
他轉過身,聲音冷硬如鐵:“功成之後,朕會廢了你這個太子,另立東宮。”
“從今往後,你我父子,不必相見。”
天子自踏入寢殿,前後不過一刻鐘,便又走了出來。
高黎始終低著頭,不敢去看天子的臉色。
每一次天子從東宮出來以後,心情總是不太好。
太子爺在病榻上躺了快十年,天子始終不曾另立東宮,足見他對太子的喜愛。
可這位太子,也不知到底得了什麼重病,這都快十年了還不見好轉。
高黎心中正想著,耳畔忽然傳來天子的話音:
“傳旨。”
高黎頓時緊守心神,躬身聆聽。
於是便聞天子說道:“去召相王入宮見朕。”
高黎當即應道:“是。”
……
翠華宮。
淑妃躺在貴妃榻上,精致的臉頰,晶瑩如玉,
她閉眼假寐,如在休憩。
直到一位宮女端著一個玉盒走了進來,方才睜開雙眸,對著底下的宮女緩緩說道:
“聽說八皇子近來又生病了,嚴昭儀為了照顧八皇子也是勞心勞力,你把這株月神花送去內廷司,熬成湯藥給她送過去,算是本宮的一點心意。”
“是。”
宮女應聲後,拿著玉盒便緩緩的退了出去。
淑妃看著宮女離去的背影,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閉上眼眸。
吳王被罰幽閉在府,而她作為吳王的生母,在宮中卻依舊保持著貴妃之位。
在她看來,這何嘗不是陛下為吳王所留的一個機會呢?
若是連她都被降了位份,那吳王才是真正的永無翻身之日。
為了吳王,她當然要儘可能的拉攏一切可用之力,維持好後宮的關係。
當然,她真正的用意,也不止是為了給嚴昭儀送靈藥,而是要趁著這個機會,讓手下的宮女,給外麵的人傳句話。
若是特意去傳話,便顯得太過刻意,也容易被皇後娘娘或者其他妃子察覺到,故而才以送靈藥為借口,讓宮女離開翠華宮。
而她要給外麵傳的不過是一句話:
不惜代價,拉攏薑峰。
吳王雖被禁足,可她娘家那邊又不是沒人。
拉攏之事,完全可以交給他們去做。
如今列國比武剛剛結束,得益於那個少年天將,景國大勝列國天驕,國勢一時達到頂峰。
未來的景國,將越來越強大。
那至尊之位,無上權柄,誰不想要?
為了吳王,也為了她自己,她必須去爭!
那位天將就是她要爭取的對象。
哪怕那個少年因為得罪了不良帥而被廢,可淑妃並不覺得薑峰便會就此沉淪。
徐長卿當年不也是重傷退隱,如今又重返巔峰了?
他的弟子,又豈會一直廢下去?
如今薑峰得罪了不良帥,外人不敢近身,生怕被不良帥記恨,可她反倒覺得,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在這個時候去拉攏,不亞於雪中送炭。
落難時的恩惠,更加難得,也更顯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