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月華,順著窗戶的縫隙,投射到房間之內,也落在一道虛幻的身影之上。
此人麵容模糊,分不清男女,身亦無定形,忽高忽矮,忽胖忽瘦,如水中之倒影,隨著水麵的蕩漾而轉變,恍惚間有種隔世之感。
唯有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眸,深深的看著熟睡中的葉不凡,接著又微微抬眸,瞥了眼床榻上同樣入睡的薑峰,繼而緩緩轉身,身影在原地漸漸變淡,仿若融入了月光,掠出了屋外。
躺在床上的薑峰始終沒有睜眼,呼吸均勻,氣息平穩,仿若什麼都沒有看到。
……
正在房間內盤膝打坐的冷昭,忽然睜開了雙眸,眼底閃過一抹淩厲的劍光。
他起身握劍,化劍光而馳。
有人以氣息相邀,身為六扇門神捕,豈可避之?
於是。
這道劍光掠出客棧,循著遙遙指引的氣息,再次來到這座不久前才被尹天仇砍碎的山頭。
冷昭站在平地上,望著前方碎裂的地麵上,那道模糊不清的身影,冷然問道:“閣下是誰?深夜相邀,所為何事?”
那人站在月光下,卻沒有投下半分黑影,月光仿若完全穿過了身軀,像是生長在光芒中的人。
片刻過後,此人才緩緩出聲,嗓音低沉,難辨男女:“久聞六扇門神捕,天資聰穎,武道非凡,某家亦想一試身手,還望冷大人能夠成全。”
冷昭麵容冷肅:“既知冷某為六扇門神捕,便該明白,冷某拔劍,向來隻為誅邪殺惡,不為名利而爭,你若要切磋,大可去尋旁人,請恕冷某不能相陪。”
那人平靜說道:“如果冷大人覺得,我應該先去殺個人,做些惡事,才能來找你,倒也無妨。”
冷昭倏然拔劍,徑直往前刺去:“大膽賊子!休要猖狂!”
那人似乎早就了解冷昭的脾性,對他這般忽然出劍的行為,並不感到驚訝。
隻是緩緩的抬起右手,並指如劍,同樣往前刺去。
鏗鏘!
劍尖與指尖相碰,卻在空中發出金鐵交撞的聲響。
兩股絕強的劍意,好似千軍萬馬相互衝陣,一時鏗鏘作響,刀劍齊鳴。
冷昭眸光冷冷的注視對方:“既來挑戰,何不報上姓名?”
那人語氣平淡:“勝吾者,才有資格知曉吾名。”
其眸光深深的看著冷昭:“你即是七境武夫,我便以七境修為勝你。”
刹那間。
天地間的月光,好似如清泉流水一般,圍繞其人緩緩遊蕩,仿佛化作一條白龍,威嚴而尊貴,氣息更是無比偉岸。
冷昭瞳孔猛地一縮。
他能感覺到,對方的修為的確隻維持在七境,可這股劍意之強,世所罕見。
他習劍多年,從未在同境之中,感受到如此可怕的劍道氣息!
吼——!
月光所凝之白龍,衝著冷昭的方向張嘴吐出一道龍息,仿若一柄雪白如霜的長劍,徑直刺向胸膛。
當——!
冷昭腰間懸掛的捕神令,立時化作一麵沉重的盾牌,擋在此劍之前。
可這麵盾牌,今夜已經遭受過八境修為的兩次攻擊,而今又為冷昭擋住此劍,其上殘留的神通之力,已然不多。
劍氣透過盾牌,被層層削弱,卻依舊震得冷昭體內血氣翻湧,難以平息。
他借力飛退,眸光凝重的看著對方:“閣下劍術高超,冷某佩服,就此認輸!”
光憑這一劍,冷昭便已知曉,自己絕非對手。
如今他隻希望,對方僅僅隻是為了切磋,分個勝負而已。
然而。
那人刺出一劍後,卻依舊未曾罷手:“你仍有餘力,不算戰敗。”
冷昭麵色瞬間一沉:“我自問不是對手,難道連認輸也不行?”
那人淡淡道:“不行。”
冷昭冷聲道:“吾乃六扇門神捕,既已認輸,便該作罷。你若執意打下去,便是襲擊朝廷命官,罪大惡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