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中午一般都不回來,待到傍晚散衙後,才會回來。”
“你還不知道吧,你爹現在在司寇府任職,他跟裡麵一位清吏主司是故交,之前在街上偶然遇到,去年那位清吏主司升了職,擔任小司寇,就介紹你爹去司寇府當差。”
“你也不用覺得驚訝,你爹就是在司寇府裡麵打打雜,也不負責什麼重要的事務,不過啊,他每個月的俸祿就有八兩銀子呢。”
“自從你爹有了這份差事,家裡的日子才慢慢好了起來。”
杜梅在廚房,一邊揉著麵團,一邊對站在門口的薑峰,說起家長裡短。
薑峰雙手抱胸,斜靠在門框上,臉上笑嗬嗬的,眼睛卻始終望著姨娘的背影,水霧順著空氣飄來,在睫毛上掛起了霧珠。
他大概明白,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司寇府是周國掌管司法刑獄的部門,相當於景國的刑部,大司寇與刑部尚書相當,在周國屬正二品官員,小司寇便相當於刑部侍郎,三品官員。
看來老爹應該是故意瞞著姨娘,所以她什麼也不知道。
杜梅將拉好的麵條放進滾燙的沸水中,拿起一雙長木筷在鍋中輕輕攪拌,接著說道:
“至於小川,她去私塾上學,差不多再有小半個時辰就該回來了。”
“早在去年,我們在洛邑安了家,你爹就把小川送去了私塾,說什麼姑娘家也要學會讀書寫字,以後才不會被人騙。”
“其實我一開始是不同意的,小川已經十歲了,早些年又沒有打好基礎,學不出什麼。再說,咱家也不是什麼富貴人家,與其去學什麼琴棋書畫,不如隨我在家學做女紅,將來要是出嫁了,才不會被婆家刁難。”
“更何況,家裡本來也沒什麼進項,每個月的束修差不多又要五錢銀子,實在是負擔不起。”
“但你也知道,你爹那脾氣向來都是這樣,他認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後來我就在想,你爹一個人在外麵賺錢也不容易,我就讓他給我弄了輛小攤車,每天有空的時候,就去街上擺攤,賣點餛飩和麵條什麼的,也算給家裡多點進項。”
“你爹一開始還說,洛邑人不喜歡吃麵和餛飩,就算擺攤也賺不到幾個錢,讓我彆瞎折騰,可我想啊,正因為他們少吃,或許才會想著來嘗嘗看。”
“這不,我才剛擺攤沒多久,就有不少人過來品嘗,生意最好的一個月,也能給家裡多賺二兩銀子呢。”
沒過一會兒,杜梅便將麵條從鍋裡撈起來,往碗裡加了一些煮熟的肉沫,倒入麵湯,撒上蔥花,一碗簡簡單單的熱湯麵就做好了。
……
吸溜吸溜!
薑峰端著碗,大口大口的吸溜著麵條,嘴裡還不忘誇讚道:“姨娘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杜梅就坐在旁邊,看著薑峰使勁吃麵的模樣,淚水忽然就不受控製的湧了出來。
“小峰,你也彆怪你爹。”
“這一切都怪我,如果我沒得那個病,你爹也不用千裡迢迢帶我們來周國,也不會把你一個人留在江州。”
杜梅一邊抹著眼淚,嘴裡不停地說著對不起。
薑峰連忙放下碗,寬慰道:“姨娘,沒事的,我沒怪我爹。真的,我在江州過得挺好的。”
他心裡清楚,以姨娘的性格,這件事情始終是她心裡的一道坎。
她早就把自己當親兒子看待。
天下做母親的,豈會狠心拋下自己的兒子?
或許正因如此,杜梅才會一直覺得,自己虧欠了薑峰。
薑峰並未說起太多,他並不確認,老爹是否有將自己的身世告訴姨娘。
許多事情,還是等老爹散衙回家再說。
薑峰三兩口就把碗裡剩下的麵條扒拉乾淨,隨後站起身來,對著杜梅說道:“姨娘,算算時間,小川也該放學了,今天就由我去接她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