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來形容這種感覺呢?
眼前這個人,是超越了所有同輩,一再打破武道曆史的人。
對於從小便立誌成為同輩武夫最強者的武藏而言,麵對這樣一個人,每時每刻,都是一種煎熬。
自天驕比武大會結束後,他的心就從未真正的平靜過。
他不是無法接受,同輩中有人比他更強。
他隻是很難接受,前麵的那個人,竟然劃下一道如此深遠的鴻溝,讓後麵追趕的人,連仰望的資格都沒有。
隻能欺騙自己,把那個人排出同輩的行列。
但武道一途,靠欺騙就能走得通嗎?
無敵的信念,靠欺騙就能心安理得嗎?
當初薑峰那一戰,暗地裡不知打斷了多少同輩武夫的脊梁,打破多少同輩武夫的道心,更是幾乎打滅了所有同輩武夫的誌氣,讓天下立誌爭鋒的同輩武夫,就此失去了爭奪第一的希望。
對於天驕而言,這是何等的殘忍,何等的絕望。
麵對這樣的人物,還能穩住道心,繼續往前走,已經是不可多得的天驕。
可對於武藏而言,穩固道心並不難。
難的是如何在不墜心氣的前提下,繼續往前走。
他知道師父也在擔心他。
問拳天下的路,他本想獨自行走,不給自己留任何餘地,可師父還是將一尊法身寄於身上。
當然。
景國掀起國戰,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武藏作為大宗師弟子,身份自然尊貴。
可正因尊貴,才更危險。
倘若有人以他性命要挾武國呢?
若是尋常時候,自然不會有人犯蠢。
可人在絕境的時候,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何況到了亡國邊緣?
霍棄疾不會用關門弟子的性命,來考驗人性。
夜風微涼。
小院的戰鬥,並不影響到院子外麵的世界。
所有的灼熱,狂暴,危險,都被那道氣罩所隔絕。
武藏在冷夜裡,將那顆不甘的心也凍住。
他與周青龍不同。
每個人磨礪自身的方式並不相同。
周青龍想要看清差距,再迎難而上。
他早已認識差距,也認可差距。
迄今為止,他的人生目標,便是變強。
他來詢問七境對付八境的方法,亦是如此。
哪怕麵前這個人歲數比他還小,哪怕這是他內心中最渴望戰勝的人,他依然來詢問。
達者為師。
他在同輩麵前,將自己當做晚輩。
薑峰看著武藏,明白這是一個極度高傲的人。
能夠在這個時候,前來問他武道上的問題,已是十分難得。
可他的秘法,豈非更加難得?
於是他說:“你應該明白,七境麵對八境的訣竅,乃我獨門秘法,從不輕易外傳,我準備將來留給我弟子的。”
武藏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打擾了。”
說完,便欲轉身離開。
可他剛準備動身,便聽到薑峰話鋒一轉:“但是呢,我敬佩武兄的為人,令師當初與我切磋,亦是讓我受益匪淺,此等秘法,倒也不是不能共享。”
武藏停下腳步,眼底的疑惑一閃而過。
他一生癡迷武道,但也不是愚笨之人。
故而問道:“條件呢?”
薑峰用一種‘很上道’的目光看著武藏,但他並未直接報價,轉而問道:“武兄覺得,令師的真傳,作價幾何呢?”
武藏想了想,再次道:“出不起,告辭。”
薑峰沒再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