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之上,是小旗官那一張稚嫩麵龐,他的眼睛裡盛滿著笑意,心卻仿佛在被一刀刀淩遲。
“唉,她賣我就賣我吧!”
“畢竟也沒人規定,她生下來就一定得養我,我這當兒子,估計今後也不會孝敬她。”
“就祝她這次得償所願,嫁個好人家,從此吃喝不愁,富貴年年吧。”
“畢竟小旗官我啊,今後還有更遠的天要闖,更高的星要摘。”
光幕上,畫麵又是一轉。
“隻是這一日日的,真的好累啊。”
“買我的這戶人家,是這村裡一對中年夫妻,生有兩個兒子,他們買我的理由呢,是一頭小牛犢子要二兩二錢銀子,我這麼個活生生人,隻要九錢。”
“他們一合計,覺得人活幾十年下來,乾得活兒一定比一頭牛多,而且牛還得天天吃嫩草,人吃點殘羹剩飯,哪怕吃些豬食也能活,所以就給我買了。”
“唉,那鋤頭比我個兒高得多,揮幾下就磨得我滿手水泡,還有一次一個沒抓穩,將腳拇指挖下來一截,在一旁歇涼抽葉子煙的養父瞧見了,一鞭子就朝我臉上揮了下去,而後一鞭鞭抽,一聲聲罵。”
“又將那拇指頭撿起來,按我嘴裡讓我嚼了咽下去。”
“說我身上每塊肉都是他花銀子買的,不能白白糟蹋了,必須得吃下去。”
光幕畫麵上,此刻一片夜深人靜。
少年時的小旗官,就這般窩在狗棚裡,脖子上套了根狗繩勒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一旁禿尾巴老狗都沒套繩,隻是不停伸舌舔著他。
“在我腦中,有一些三歲時模糊記憶。”
“娘用銅錢給我買了糖畫,糖畫上鳳凰尾巴在陽光下亮晶晶的,她蹲下來抹掉我嘴角糖渣,滿眼笑道崽啊,娘就是賣血也要把你拉扯大。”
“隻是如今啊,糖畫早就化了,血也早就賣了,卻是賣得我的血……為了換一身紅衣裳。”
幾聲過後,光幕上聲音又是響起,似振作起來一般道“沒什麼坎兒闖不過,我小旗官一定會好好活著,一定!”
“畢竟日子雖苦,好歹不會要命,世上比我苦得人多的是,咱比上不足,比下綽綽有餘。”
光幕上,畫麵又是一轉。
“日子啊,就這般一天天過去。”
“漸漸的,我也開始習慣了,又或是麻木了,不覺得這樣有多苦,也不覺得有多累,連村裡村長都誇我養父母眼光好,說我這麼小就能當牛使喚。”
“隻是忽有一天,我生父不知從何處尋來了。”
“他帶著銀兩,一副急切模樣。”
“我本以為他是來贖我的,沒曾想他卻對我養父母講,說自己另娶後生的閨女害了重病,得用血親的活血當藥引子用來治病。”
“他不敢對後妻和另一個小兒子動手,也怕死怕疼不敢放自己血,所以就想到了我。”
“養父母起初猶豫,畢竟我頂得了半個勞力。”
“卻最終咬咬牙答應了,每半個月放一次血,每次三錢銀子,他們沒理由不答應。”
光幕之上,此刻所呈現的畫麵,是一個夜黑風高夜裡。
“那一夜風可真大,吹在人臉上像刀子刮過似的,不怕冷的禿尾老狗,也一個勁兒的往我懷裡蹭。”
“我那位生父,就這樣提著一把剔骨刀走進狗棚,禿尾巴老狗呲牙低吼,被他踹到牆角。”
“他蹲下來,捏著我手腕說:兒啊,爹就取你半碗血,再割一小塊肉,你是男娃,忍一忍就過去了。”
“刀鋒劃過胳膊時很涼,血滴進碗裡的聲音像下雨,我咬著牙沒哭沒,反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