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樞城重建的鐘樓敲響第一百聲鐘鳴時,雙骨樹的葉片突然集體翻轉,背麵的紫黑色紋路組成了一張巨大的臉。那臉沒有五官,隻有不斷流淌的黑氣,對著天樞殿的方向無聲嘶吼,讓殿內正在清點典籍的沈清辭指尖一顫,銀輝凝成的書簽瞬間崩碎。
“是‘心魔’。”李肅捧著從歸墟海眼打撈的青銅鼎闖入殿內,鼎耳上的饕餮紋正滲出黑汁,滴在地上凝成細小的魔影,“漁民在海眼深處發現了這個,裡麵封印的不是凶獸殘魂,是……是無數雙眼睛!”
青銅鼎被倒扣在地麵,鼎身刻滿的符文突然亮起紅光。沈清辭的銀輝探入鼎內,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腦海中瞬間湧入無數雜亂的念頭——守界人老族長臨終前的不甘,雨皇對力量的貪婪,磐鬼對守界人的仇恨,甚至還有楊辰體內天凰殘留的暴戾……
“這些是九州生靈的負麵情緒。”沈清辭捂著額頭後退,銀輝劇烈波動,“有人在收集心魔,用青銅鼎煉化成‘無麵魔’!”
無麵魔,古籍中隻記載了隻言片語。傳說它並非來自界外,而是由九州生靈的貪、嗔、癡、怨凝聚而成,無形無質,卻能鑽入人的識海,放大其心中的黑暗,讓最正直的人也淪為瘋狂的傀儡。
此時的楊辰正在玄冰原巡查,雙翅展開的金青光芒滋養著凍土下的靈脈。突然,他背後的凰羽翼劇烈灼燒,幽冥火不受控製地暴漲,將附近的冰原燒成焦黑。識海中,天凰的意識發出警告的嘶吼,與一股陌生的黑暗力量正麵對撞。
“怎麼回事?”他按住翻騰的氣血,蒼梧仙骨的金光強行壓製住凰羽的躁動,卻在識海邊緣看到了令他遍體生寒的景象——無數道黑氣從玄冰原的裂縫中滲出,鑽進牧民的帳篷,那些剛剛重建家園的人們,眼神正一點點變得渾濁。
一個牧牛的孩童突然舉起石塊,砸向自己的羊群,嘴裡喊著“都該去死”;兩個並肩修補帳篷的牧民,不知為何扭打在一起,手中的彎刀已見了血;連最慈祥的老婆婆,都在偷偷往鄰居的水缸裡撒著什麼,臉上帶著詭異的笑。
“是無麵魔在作祟。”楊辰的雙翅同時展開,金青光與幽冥火交織成漩渦,將黑氣吸入其中。被淨化的牧民們茫然地停下動作,看著自己的雙手,眼中充滿恐懼——他們不明白,剛才為何會生出那般惡毒的念頭。
玄冰原的裂縫深處,傳來沉悶的心跳聲。不是界外魔主的萬魂心,也不是天凰的本命精元,而是一種更貼近凡俗的悸動,像無數顆心臟在同步震顫。楊辰俯衝而下,青金色的劍氣劈開冰層,露出底下由黑氣組成的巨大漩渦,漩渦中央,隱約能看到那隻青銅鼎的輪廓。
“終於等到你了,雙骨守界人。”漩渦中傳出無數重疊的聲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卻都帶著同一種冰冷的嘲弄,“你以為封印了天凰、擊退了魔主,就能高枕無憂?可笑。”
青銅鼎緩緩浮起,鼎身的饕餮紋活了過來,張開嘴吞噬著周圍的黑氣。無麵魔的虛影在鼎口凝聚,那張沒有五官的臉正對著楊辰,黑氣組成的手臂突然伸出,指尖直指他的識海:“你體內有天凰的暴戾,有雙仙骨的執念,還有對沈清辭的牽掛……這麼多‘料’,足夠讓你成為最完美的傀儡了。”
識海中,天凰的意識突然暴走。幽冥火順著靈脈蔓延,與無麵魔的黑氣激烈碰撞,楊辰的眼前閃過無數幻象:玄冰原守界人全滅的慘狀,沈清辭被魔氣吞噬的身影,自己化身為魔屠戮九州的畫麵……每一幕都真實得令人窒息。
“看到了嗎?這才是真正的魔。”無麵魔的聲音充滿誘惑,“它不在界外,不在海眼,就在每個人的心裡。你越是想守護,就越害怕失去;你越是依賴力量,就越容易被力量吞噬。”
蒼梧仙骨的金光突然黯淡,青冥仙骨的青光卻越發狂躁。楊辰的雙翅開始不受控製地攻擊周圍的冰原,幽冥火點燃了牧民的帳篷,金青光撕裂了剛剛愈合的靈脈裂縫。他的嘴角溢出黑血,識海的防線正在一點點崩潰。
“楊辰!”沈清辭的銀輝突然從天邊湧來,像一道溫柔的光河,將他的雙翅輕輕包裹。銀輝中夾雜著無數細小的光點——那是育嬰堂孩子們的笑聲,漁民們的號子,玄鐵衛們的誓言,所有被他守護過的生靈,此刻都在用生息之力回應。
“你看。”沈清辭的聲音穿透幻象,銀輝在他識海織成一道屏障,擋住無麵魔的侵蝕,“守護不是執念,是責任;力量不是枷鎖,是工具。你體內的天凰戾氣,是提醒你彆被光明蒙蔽;雙仙骨的力量,是讓你有能力守護這份清醒。”
青銅鼎突然劇烈震顫。無麵魔的黑氣被銀輝與光點逼退,那張無麵的臉出現了裂痕:“不可能!凡俗的情感怎麼可能……”
“因為你不懂。”楊辰的意識重新凝聚,雙仙骨的光芒在銀輝中達成完美平衡。他展開雙翅,金青與幽藍的光芒不再是對抗,而是化作一道螺旋狀的光柱,從識海直衝青銅鼎,“貪嗔癡怨或許存在,但與之對應的,還有愛、責任、犧牲與希望。這些,才是九州生靈真正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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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柱穿透青銅鼎的瞬間,鼎身的饕餮紋寸寸碎裂。無數道被封印的負麵情緒在光芒中現形,卻沒有再次凝聚,而是在銀輝與光點的包裹下,漸漸化作無害的靈氣,融入玄冰原的靈脈。無麵魔發出淒厲的尖叫,虛影在光柱中不斷淡化,最終徹底消散。
當光芒散去時,青銅鼎已化作一堆廢銅。玄冰原的冰原上,被點燃的帳篷已被沈清辭的銀輝撲滅,撕裂的靈脈裂縫中冒出了新的青草。牧民們圍攏過來,看著楊辰背後緩緩收起的雙翅,眼神裡沒有恐懼,隻有敬佩。
那個剛才舉石砸羊的孩童,怯生生地遞來一束剛開的冰花:“楊哥哥,這個……能讓你舒服點嗎?”
楊辰接過冰花,指尖的金光讓花朵在嚴寒中綻放得更加燦爛。他看著沈清辭,銀輝正與他的雙翅光芒輕輕共鳴,識海中,天凰的意識也恢複了平靜,像一道沉默的影子,見證著這一切。
“真正的魔,從來不是某個具象的存在。”沈清辭的銀輝落在廢銅上,那些碎片竟開始發芽,長出嫩綠的枝葉,“它是失衡的欲望,是失控的情緒,是忘記了‘為何而戰’的迷茫。”
李肅帶著玄鐵衛趕來時,正看到牧民們在冰原上搭建祭壇,祭壇中央擺放著那堆長出枝葉的銅碎片。老陳捧著新釀的酒,倒在碎片前:“以後啊,就讓這些‘念想’陪著咱們,提醒咱們好好過日子,彆再胡思亂想。”
歸墟海眼的燈塔在夜裡格外明亮。楊辰站在塔頂,雙翅的光芒照亮了整片海域。他知道,無麵魔雖然消散,但人心的黑暗永遠不會徹底消失,就像光與影永遠相伴。但隻要記得,在那些黑暗的角落,總有守護的光芒;在那些失控的瞬間,總有羈絆的力量拉你回來,那麼,真正的魔就永遠無法得逞。
天快亮時,沈清辭走上燈塔,遞給她一片雙骨樹的新葉。葉片上,金青、幽藍與銀白的紋路和諧地交織在一起,像一幅微縮的九州圖。
“你看。”她輕聲道,“光明與黑暗,守護與被守護,本就該是這樣。”
楊辰握住她的手,兩人的身影在塔頂依偎。遠處的海麵上,漁船正迎著朝陽出發,漁民們的號子聲穿透晨霧,與雙骨樹的枝葉沙沙聲、玄鐵衛的操練聲、孩子們的笑聲交織在一起,彙成一首關於生存與希望的歌謠。
真正的魔,或許永遠存在。但隻要這份歌謠不停,九州的光,就永遠不會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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