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魔窟核心的石壁上,血色符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轉,每一道符文亮起,就有一股更濃鬱的黑氣從母巢深處噴湧而出。楊辰踩著凝結的黑冰前行,神霄陰雷尺的雷光在他周身形成一道藍紫色的屏障,將那些試圖附著在甲胄上的暗影蟲燒成灰燼。
“這些符文不對勁。”淩月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她雖然仍顯虛弱,但指尖凝聚的靈韻卻比之前精純了數倍,“是‘鎖魂陣’的變種,每激活一道,就會抽取附近生靈的魂魄為母巢供能。我們剛才遇到的那些暗影獸,恐怕都是被抽走魂魄的修士所化。”
她伸出手指,在空中虛點,指尖的靈光畫出與石壁符文相似卻又相反的軌跡:“鎖魂陣的關鍵在陣眼的‘逆紋’,需要用對應的靈韻才能破解。尋常修士就算有蠻力,也隻會越破越亂。”
林野舉著玄鐵盾擋開撲麵而來的黑氣,聞言咋舌:“這就跟修軍械似的,不懂紋路瞎敲,鐵件隻會碎得更快。”他突然想起什麼,從背包裡掏出個油布包,裡麵是幾枚生鏽的齒輪,“你看這個,上次修連發弩時,劉主簿說這齒輪的齒距差了半分,強行裝上去,射三箭就會卡殼。”
淩月看著齒輪上細密的齒痕,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道理相通。陣法的符文就像齒輪的齒距,差一分就會引發連鎖反應。當年煉丹穀的陣法大師曾說,破陣如解結,蠻力不如巧勁,得找對紋路的‘節點’。”
說話間,前方的黑霧突然分開,露出一座懸浮在半空中的石台。石台上盤坐著個穿灰袍的老者,手裡正拿著一支刻刀,在石台上刻畫新的符文。他的動作極慢,每一刀都精準地落在舊符文的間隙處,仿佛在修補一件精密的瓷器,而那些剛刻好的符文,竟讓周圍的黑氣溫順了不少。
“是‘墨老’!”阿吉突然喊道,小臉上滿是驚訝,“我阿爺說過,他是北境最厲害的石匠,當年修北境城牆時,就是他算出了地基的承重極限,才讓城牆頂住了蠻族的投石機。後來聽說他失蹤了,原來在這裡!”
墨老聞聲抬頭,渾濁的眼睛裡沒有絲毫意外,仿佛早就知道他們會來。他放下刻刀,指了指石台上的符文:“這鎖魂陣用的是‘上古雲紋’,每道符文都藏著三個節點,你們看這裡——”他用刻刀點向一道扭曲的符文,“此處本該有個‘回勾’,卻被邪修改成了‘直刺’,才會吸噬魂魄。”
楊辰的仙骨突然發燙,七道骨痕的光芒在他眼中形成一道虛影,竟與石台上的符文產生了共鳴。他能看到那些符文背後隱藏的脈絡,就像人體的血管,而墨老指出的“回勾”處,正是脈絡的“穴位”。
“您是怎麼看出來的?”淩汐的聲音帶著敬佩,她能感覺到墨老身上沒有絲毫靈力波動,卻對這邪異的陣法了如指掌。
墨老笑了笑,布滿老繭的手指撫摸著石台的紋路:“我不懂什麼陣法,隻懂石頭。這石台的材質是‘玄陰石’,遇邪則寒,遇正則溫。你看這些符文的邊緣,有細微的白霜,說明是邪修刻的;而這些地方——”他指向幾處泛著暖意的紋路,“是初代仙命帝留下的,玄陰石在這裡微微發燙。”
他拿起刻刀,在一道符文的“直刺”處輕輕一挑,那道符文竟像活過來般,自動彎曲成“回勾”的形狀。周圍的黑氣明顯減弱了幾分,石台下傳來一聲淒厲的嘶吼,像是有什麼東西失去了力量來源。
“這就是‘節點’。”墨老擦了擦額頭的汗,“石匠鑿石頭,講究‘順勢而為’,硬鑿隻會崩裂。破陣也一樣,得順著石頭的‘性子’來。”
林野突然恍然大悟:“難怪上次修弩機時,劉主簿非要讓我磨掉齒輪邊緣的毛刺,說毛刺會讓力道傳導不暢。原來不管是打鐵、刻石還是破陣,都得講究‘順勁’。”
就在這時,石台突然劇烈震動,一道黑影從黑霧中衝出,直撲墨老。那是個手持骨杖的邪修,骨杖上鑲嵌著數十顆骷髏頭,每顆頭骨的眼眶裡都燃燒著綠火——正是之前在無妄海逃脫的邪修餘黨,擅長操控屍骸。
“老東西,敢壞我的好事!”邪修的骨杖揮出一道黑氣,直取墨老的咽喉。
楊辰的歸墟劍及時出鞘,青金色的劍氣將黑氣劈散。但邪修顯然有備而來,骨杖頓在石台上,石台下突然伸出無數隻骨爪,抓住了眾人的腳踝,那些骨爪上的符文竟與鎖魂陣相連,開始吸噬他們的靈力。
“是‘屍骨陣’!”淩月的靈韻在骨爪上炸開,卻隻能逼退片刻,“他把鎖魂陣和屍骸結合了,硬拚隻會被吸乾靈力!”
墨老卻異常鎮定,他抓起刻刀,在最近的骨爪上迅速刻畫了一道反向符文。那骨爪接觸到符文的瞬間,突然“哢嚓”一聲碎裂,化作粉末。“看,它的‘節點’在這裡。”墨老指著骨爪關節處的縫隙,“屍骨的承重在關節,符文也一樣,那裡最脆弱。”
楊辰立刻領悟,神霄陰雷尺的雷光不再橫掃,而是化作數道細如發絲的雷絲,精準地鑽入骨爪的關節縫隙。雷絲炸開的瞬間,骨爪果然紛紛碎裂,石台下傳來邪修氣急敗壞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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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業的事,還得專業的人來做。”林野看著墨老從容的樣子,突然覺得之前的硬碰硬實在可笑。他舉起玄鐵盾,不再用蠻力抵擋黑氣,而是順著黑氣的流向轉動盾麵,讓黑氣順著盾沿滑過,竟省下了大半力氣。
阿吉也學著墨老的樣子,將淨靈草的汁液滴在符文的節點處。綠色的汁液滲入石縫,那些邪異的符文竟像遇到克星般迅速褪色。他興奮地喊道:“管用!就像給齒輪上油,找對地方,轉得就順!”
邪修見屍骨陣被破,怒吼著親自撲了上來。墨老突然將刻刀拋給楊辰:“用這個,比你的劍精準。”
楊辰接住刻刀,仙骨的光芒與刻刀產生共鳴。他縱身躍起,不再用劍氣劈砍,而是借著雷光的指引,將刻刀精準地刺入邪修骨杖上的骷髏眼眶——那裡正是屍骨陣的總節點。
“不!”邪修發出絕望的慘叫,骨杖瞬間崩裂,所有骷髏頭的綠火同時熄滅。失去陣眼的屍骨陣徹底崩潰,石台下的骨爪紛紛化作飛灰。
戰鬥結束,墨老重新拿起刻刀,繼續修補石台上的符文。他的動作依舊緩慢,卻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韻律,每修好一道,周圍的黑氣就減弱一分。
“您為什麼會在這裡?”淩月忍不住問道。
墨老頭也沒抬:“三年前我就發現北境城牆的基石在滲黑氣,順著紋路找過來,就到了這裡。這些符文雖然邪異,卻也是用‘雲紋’的底子改的,我這輩子跟石頭打交道,見不得好料子被糟蹋。”
他刻完最後一刀,石台上的符文突然亮起柔和的白光,與楊辰的仙骨金光遙相呼應。整個萬魔窟的震動漸漸平息,母巢深處傳來的嘶吼也變得微弱。
“暫時穩住了。”墨老放下刻刀,臉上露出一絲疲憊的笑,“但徹底破陣,還得靠你們去母巢核心。那裡的符文更複雜,不過道理一樣——找對節點,順勢而為。”
楊辰看著石台上流轉的白光,突然明白“專業”二字的真正含義。它不是驚天動地的力量,而是對一件事的極致鑽研與敬畏——墨老對石頭的了解,淩月對靈韻的掌控,林野對軍械的熟悉,甚至阿吉對草藥特性的把握,都是“專業”。就像這鎖魂陣,邪修隻懂用它害人,卻不懂符文的本源,而墨老憑一雙刻刀,就能以巧破拙。
母巢核心的黑霧還在翻騰,但此刻,楊辰的心中卻異常平靜。他將刻刀還給墨老,握緊了手中的仙器:“謝謝您教我們的事。”
墨老擺擺手,重新坐回石台,仿佛要與這石頭融為一體:“去吧,你們的戰場在前麵。記住,不管什麼事,摸清了性子,找對了法子,就不難。”
眾人繼續前行,石台上的白光在他們身後越來越亮,像一盞永不熄滅的燈。楊辰回頭望了一眼墨老的身影,突然覺得,所謂“專業人士”,其實都是在自己的領域裡,用最樸素的堅持,做著最了不起的事。
而他們,也該在自己的戰場上,用最擅長的方式,完成最後的使命——不是靠蠻力,而是靠信念、智慧,以及那份對守護之事的極致專注。
母巢核心的輪廓在黑霧中越來越清晰,那裡的符文更加密集,卻也更加脆弱。楊辰舉起神霄陰雷尺,雷光中帶著一絲刻刀般的精準,他知道,真正的破陣,現在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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