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十萬大軍的底細,他自己最清楚。
能拉出來野戰的,滿打滿算不到十八萬,其中還有四五萬是各貴族拚湊的私兵,指揮起來磕磕絆絆。
糧草更是捉襟見肘,赤岩城儲糧本就不多,周邊郡縣能搜刮的早就搜刮乾淨了,到時候幾十萬人吃什麼?
“不能再拖了!”拓跋烈在議事的大帳裡來回踱步,聲音焦躁。
“乾人這是在試探我們的虛實!必須給他們一個狠的,打掉他們的氣焰!”
帳中坐著幾位大貴族,有的點頭附和,有的則麵帶憂色。
“二王子,”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貴族緩緩開口,“乾軍兵鋒正盛,秦夜又非庸才,此時主動出擊,萬一失利……”
“難道就乾看著他們在我們眼皮底下耀武揚威?”拓跋烈猛地轉身,眼睛瞪著老貴族,“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糧草!士氣!都在往下掉!過陣子不用乾人打,我們自己就垮了!”
“那二王子的意思是?”
“派兵!”拓跋烈一拳砸在桌案上,“派一支精銳,不用多,兩萬人,夜襲乾軍西麵那處新修的營壘!燒了它!讓秦夜知道,我們不是泥捏的!”
“若是乾軍有防備呢?”
“有防備也要打!”拓跋烈咬牙道,“至少要讓他們知道疼,知道繼續僵持下去,他們也要付出代價!這樣,在和談桌上,我們才能多幾分底氣!”
幾位貴族互相看了看,最終,多數人點了點頭。
確實,不能再這樣被動等下去了。
襲擊選在三天後的後半夜。
沒有月亮,星光黯淡,正是夜襲的好時候。
兩萬聞拓步騎混合的隊伍,人銜枚,馬裹蹄,悄悄出了赤岩城東門,沿著一條乾涸的古河道,向榆川方向摸去。
帶兵的主將是拓跋烈的心腹,名叫禿發魯,以勇猛著稱。
出發前,拓跋烈親自給他敬酒。
“禿發魯,此戰不求全勝,但務必重創乾軍前出之敵,燒毀其營壘,若能斬殺其將領,更是大功一件!”
禿發魯接過酒碗一飲而儘,抹了把嘴。
“二王子放心!末將定讓乾人嘗嘗咱們聞拓勇士的厲害!”
隊伍在黑暗中沉默行進。
禿發魯騎在馬上,心裡盤算著。
乾軍新修的營壘離榆川城十裡,守軍應該不會太多,估計也就三五千人。
自己有兩萬,又是夜襲,隻要動作夠快,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燒了營壘就撤,問題不大。
他甚至開始幻想得勝回去後,二王子會如何獎賞自己。
距離營壘還有三四裡時,禿發魯下令隊伍停下,派出斥候前去偵查。
斥候很快回報,營壘中有火光,隱約可見巡邏兵卒的身影,柵欄後似乎還有哨塔,但寂靜無聲,看不出有特彆防備。
禿發魯心中大定。
“兒郎們!”他壓低聲音,對身後的將領們道,“一鼓作氣,衝進去!放火!殺人!半個時辰後,無論戰果如何,立刻按原路撤回!違令者斬!”
“是!”
兩萬人馬開始加速,馬蹄和腳步聲雖然極力放輕,但在寂靜的夜裡還是傳出老遠。
距離營壘隻剩一裡了。
已經能看清柵欄的輪廓和哨塔上微弱的燈籠光。
禿發魯舉起彎刀,正要發出衝鋒的號令。
異變陡生。
“砰!”
一聲尖銳的銃響,劃破夜空。
緊接著,營壘兩側原本漆黑一片的丘陵後,猛地亮起無數火把!
火光映照下,是密密麻麻的乾軍旗幟,和如林的長矛、火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