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句,是對著空蕩蕩的屋頂,喃喃自語:“我……愧對列祖列宗……”
說完,便再次陷入昏迷,氣息越來越微弱。
當天夜裡,聞拓國主拓跋宏,薨。
消息沒有立刻公開,被拓跋烈強行壓了下來。
他知道,一旦國主駕崩的消息傳開,城內必將大亂。
但他也知道,壓不了多久。
貴族們不是傻子,醫官和侍從的嘴,也未必牢靠。
他獨自坐在昏暗的書房裡,麵前擺著秦夜給的那卷文書,還有兄長臨終前那兩句話,在他腦子裡反複回響。
降了吧。
留條活路。
可是……就這樣降了?
把祖宗基業拱手讓人,自己去京城做個仰人鼻息的富貴囚徒?
他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怎樣?
打?打得過嗎?
昨夜那一敗,已經徹底打掉了軍中的膽氣。
現在城裡流言四起,人心惶惶,貴族們各懷鬼胎,士兵們毫無鬥誌。
拿什麼打?
他猛地抓起那卷文書,想撕個粉碎,手舉到半空,卻僵住了。
撕了容易。
然後呢?
他頹然放下手,將臉深深埋進掌心。
“......”
拓跋宏駕崩的消息,還是泄露了。
雖然拓跋烈竭力封鎖,但國主府進出的醫官和侍從神色異常,加上幾日不見國主露麵,各種猜測早已滿天飛。
終於,在一個貴族買通內侍得到確切消息後,秘密迅速傳開。
赤岩城的天,徹底變了。
原本還在觀望的貴族們,立刻行動起來。
有的開始秘密收拾細軟,聯係親信部曲,準備找機會逃離。
有的則暗中串聯,商議是否該拋開拓跋烈,直接與乾軍接觸,談一個對自己更有利的投降條件。
還有的,則是徹頭徹尾的主戰派,叫囂著要擁立拓跋烈為新國主,與乾軍血戰到底,玉石俱焚。
城內幾股勢力明爭暗鬥,亂象漸生。
甚至發生了小規模的械鬥,衝突雙方分彆是不同貴族的私兵。
拓跋烈焦頭爛額,彈壓了這邊,那邊又起,按下葫蘆浮起瓢。
他感覺自己坐在一個即將噴發的火山口上。
而乾軍那邊,已經開始了渡河的準備。
大量的船隻、木筏被運到赤水河北岸,工兵營在測量水情,選擇渡河點。
騎兵每日在河岸巡弋,耀武揚威。
壓力,如同實質的巨石,一天天壓在赤岩城每個人的心頭。
第三天,黃昏。
秦夜給出的最後期限,到了。
榆川城外,乾軍大營。
大軍,已然集結完畢。
黑色的軍陣肅穆無聲,唯有旗幟在晚風中獵獵飄揚。
刀槍如林,反射著落日餘暉,泛著冰冷的光。
秦夜騎在戰馬上,立於陣前。
他看了一眼西邊赤岩城的方向,然後緩緩抬起了右手。
隻要這隻手揮下,黑色的洪流就將湧過赤水河,撲向那座搖搖欲墜的城池。
就在此時。
一騎快馬,從西麵瘋狂馳來。
馬上的騎士高舉著一麵白旗,嘶聲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