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自鴻蒙神境的混亂震顫,如同隔著一層厚重的琉璃傳來的悶雷,雖經神界自身強大無匹的秩序壁壘層層過濾、削弱,依然有極其微妙的“雜音”與“顫動”,滲入了這永恒光輝的國度。
這些漣漪並不宏大,沒有天崩地裂,卻如同最精密的鐘表內部,落入了幾粒看不見的塵埃。
在神界邊緣,那些負責淨化與過濾從下級位麵升騰而來的生命能量的轉化神池,池水表麵偶爾會掠過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灰暗逆流紋。
紋路轉瞬即逝,卻讓池中歡快遊弋的光鑄靈魚驚恐地四散,仿佛被無形的寒意刺痛。
某些執掌著相對脆弱或邊緣法則的生靈,在處理自身權柄相關事務時,會感到一絲極其短暫的“滯澀感”。
一縷晨曦竟出現刹那凝固,光絲莫名地顫抖一下,色彩中摻入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近乎“倦怠”的蒼白。
神界各處永恒鳴響的、代表著秩序與和諧的天籟之音,在極其偶然的瞬間,會夾雜進一個不和諧的、微弱到近乎幻覺的降調或破碎音,仿佛樂譜被輕輕撕開了一道縫隙。
神界各地中,那些由純粹生機與美學法則凝聚的水晶花,偶爾有一兩片的脈絡中,會閃過一道不合時宜的、猶如血管般的暗紅色細絲,隨即消失,花瓣卻留下了一道肉眼難辨的、仿佛內部應力造成的細微冰裂紋。
鋪設神界道路與廣場的信仰基石,其表麵溫潤永恒的光澤,在某個極小的區域會短暫地顯得有些“油膩”或“晦暗”,如同蒙上了一層概念上的薄灰,儘管下一瞬就被流淌的神聖氣息滌蕩乾淨。
一些靈性較高的仙禽,會在飛行中毫無征兆地突然收緊翅膀,發出一聲短促而尖銳的驚鳴,警惕地環顧四周,仿佛感知到了某種令其本源不適的、無形無質的氣息掠過,儘管周圍一切如常。
神界那恒定、令人心曠神怡的“神聖威壓”與“寧靜光輝”,在整體不變的基調下,似乎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緊繃感”。
就像一張完美繃緊的黃金弓弦,雖然未見鬆動,卻讓敏銳的存在能感覺到弓身傳來的、幾乎無法測量的細微震顫。
一些感知敏銳或位格較高的神隻,在凝神靜思時,會隱約“聽”到一種來自神界根基深處的、極其低沉的“嗡鳴”,並非聲音,而是法則網絡被動蕩波及後產生的、源自存在本身的“負荷反饋”。
連神界那無處不在、象征著永恒與不變的天光,其灑落的角度與陰影的濃淡,似乎也出現了一些無法用任何天體運行規律解釋的、極其微妙的不規律波動,仿佛光源本身正在承受某種難以察覺的乾擾。
這些漣漪是如此細微,以至於絕大多數生靈都毫無所覺,依舊按部就班地履行著職責,沉浸在神界亙古不變的輝煌與秩序之中。
隻有各界界王般的存在,才會從神界這具龐大“軀體”最細微的“脈搏”與“體溫”變化中,捕捉到那一絲不容忽視的不諧。
這不是入侵,不是攻擊,而是一種高位格存在受到“鄰居”家中劇烈爆炸衝擊波影響後,自身穩固結構產生的、源自最深處的、應激性的微顫。
它昭示著一個事實:即使強如神界,也無法在生死邊界如此根本性的動蕩中,完全置身事外。
平靜的水麵下,暗流已然開始湧動。
……
就在神界那細微卻頑固的漣漪逐漸滲透,法則的“雜音”與物質的“異常”即將引起更多古老存在警覺,甚至可能觸發某些深層防禦機製的前一刻——
嗡!
一種無法用任何已知法則描述的、短促到超越了時間感知閾值的絕對脈衝,自那無儘深淵的最深處,轟然爆發。
那不是攻擊,不是擴張,甚至不是能量的釋放。
那更像是……一次終極的“刷新”,一次來自宇宙最底層的強製複位。
兩抹光華,並非從外部降臨,而是自深淵那絕對死寂與虛無的核心中,不可思議地逆向迸發而出!
一道,是溫暖、包容、蘊含著無限生機與可能性的創世原初之光。
它並非神界那種秩序化的神聖光輝,而是更古老、更本源、如同萬物誕生前第一縷意識般的純粹“創造”概念。
另一道,是混沌、暴烈、蘊含著無限破壞與新生土壤的原初混沌之息。
它同樣超越了魔神的混亂表象,直達“無序”與“可能性”本身那狂野的根源。
這兩股本應絕對對立、分彆由創世神與創世魔神執掌的終極力量,此刻卻以一種無法理解的和諧姿態,自深淵源頭並蒂而生,瞬間掃過一切!
它們掃過的軌跡,帶來的是絕對的“恢複”。
鴻蒙神境中。
那三個吞噬一切的終極渦旋,如同被按下了倒放鍵,驟然停止自旋,然後解體、消散,還原為最基本的生死霧氣。
遍布的邏輯風暴眼、概念蛛網、矛盾具象物,在同一刹那裡崩解為無害的法則光點,融入混沌。
劇烈的傾斜被無形之手扶正,狂暴的亂流平息,概念閃電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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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神境從瀕臨解體的狂亂中,瞬間回歸到那種永恒、緩慢、模糊的混沌流轉狀態,仿佛剛才那場席卷生死邊界的概念海嘯,隻是一場逼真到極致的集體幻覺。
神界中。
所有細微的漣漪,戛然而止。
轉化神池中的逆流紋消失,池水複歸澄澈,光鑄靈魚恢複悠遊;水晶花脈絡中的暗紅細絲與冰裂紋無影無蹤,花瓣完美如初;信仰基石上的晦暗被徹底抹去,光澤溫潤永恒。
那抹滯澀感、天籟之音中的破碎音、空間那難以言喻的緊繃感、法則根基的低沉嗡鳴、乃至天光那不規律的波動……所有的一切異常,都在億萬分之一刹那間,被無形之手撫平。
神界,似乎再度回到了它那無懈可擊的、永恒完美的寧靜與輝煌之中。
之前的所有“雜音”與“微顫”,沒有留下任何物理痕跡,甚至連記憶都變得模糊不清,仿佛隻是神界運行中一次極其短暫的、無需在意的背景波動。
無儘深淵中。
迸發出的兩抹力量,在完成了這次席卷性的“複原”後,並未停留或擴散,而是如同退潮般,以比出現時更快的速度,縮回了深淵最深處那絕對的黑暗與虛無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深淵,重歸死寂。
翻湧的死氣平靜下來,沸騰的表層恢複粘稠的蠕動,仿佛那短暫的“蘇醒”與“異動”從未發生。
一切,都恢複了“自然”。
鴻蒙神境平衡如初,神界光輝永恒,深淵死寂永恒。
然而,這“恢複”本身,卻比任何毀滅或動蕩,都更加詭異和令人心悸。
這並非外力乾預的修複,而像是某種更高層麵的“存在”,在短暫地“顯露”了一絲與其本質不相符的屬性後,又瞬間“抹平”了所有因這“顯露”而產生的、哪怕是最細微的連鎖反應。
這力量超越了對抗,超越了修複,它更像是……對“現實”本身的、一次隨意的“校對”與“歸零”。
仿佛在宣告:所謂異動,所謂漣漪,所謂生與死的衝突,在某種意誌麵前,皆可在一念之間,恢複如初,仿佛從未發生。
這種絕對的、舉重若輕的“控製力”,比任何狂暴的毀滅,都更深刻地烙印在那些於瞬間捕捉到這一“複位”過程的、最古老最敏銳的存在感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