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縣臨時議事廳裡,油燈的光暈在土牆上映出晃動的人影。
地瓜把受傷的胳膊往桌子上一擱,粗聲道:“旅長,鎮北王擺明了要困死咱們!沛縣存糧本就不多,他再一圍,不出半月,弟兄們就得啃樹皮!當初還不如跟他在狼牙口拚了!”
幾個火銃手也跟著點頭,臉上滿是焦躁。
顧維鈞坐在一旁,手指摩挲著劍柄,卻沒說話,他信李開不會無的放矢。
李開指尖敲了敲桌麵,等廳內安靜下來,才緩緩開口:“拚?狼牙口密林裡藏著五千弓箭手,鎮北王的鐵騎就在外圍候著,拚到最後,咱們這點人夠填進去嗎?”
他看向地瓜,眼神銳利:“打仗不是賭氣。他想圍,咱們就給他圍,但怎麼圍、圍多久,得由咱們說了算。”
“可……”
地瓜還想爭辯,被顧維鈞用眼色製止了。
李開站起身,走到牆邊掛著的沛縣地圖前,指尖點在城外的密林:“鎮北王以為占了狼牙口,就能堵死咱們的路?他忘了,路是人走出來的,法子是人想出來的。”
說著,他揚聲喊:“去把李大牛叫來。”
不多時,一個穿著油汙皮甲、袖口沾著銅屑的漢子快步走進來,正是裝備部部長李大牛。
他肩上還扛著半截損壞的炮管,臉上帶著煙灰,見了李開便抱拳:“旅長,您找我?”
李開指著地圖上狼牙口的密林,開門見山:“大牛,你也聽說了,鎮北王在林子裡藏了伏兵,咱們的炮打不準,火銃夠不著,有啥法子能把他們揪出來?”
李大牛撓了撓頭,油汙的手指在炮管殘骸上蹭了蹭,琢磨道:“這密林遮天蔽日的,人在底下啥也瞅不見……要說能看清,除非……”
他頓了頓,指了指頭頂:“除非能飛到天上去,往下一瞧,哪兒藏著人,哪兒是空地,一目了然。”
這話一出,地瓜先笑了:“我說大牛,你這腦子是不是被炮煙熏壞了?人咋飛上天?難不成插倆翅膀?”
李大牛臉一紅,剛要辯解,卻見李開猛地一拍大腿,眼睛亮得驚人:“對!就從天上看!”
他轉身抓住李大牛的胳膊,語速極快:“人是不會飛,但咱們能造個能飛的東西!用竹篾紮個大球,蒙上皮布,底下掛個吊籃,燒火加熱空氣,就能往上飄,飄到狼牙口上空,林子裡的伏兵藏哪兒,咱們看得一清二楚!”
李大牛愣住了,嘴裡喃喃:“燒火……飄上天?”
“沒錯,這叫熱氣球。”
李開鬆開手,轉身走到案前,抓起炭筆在糙紙上飛快勾勒。
“你看,這是氣囊,得用最結實的皮布,蒙在竹篾紮的架子上,縫嚴實了彆漏氣;底下掛個藤編的吊籃,能坐兩個人,再放個小鐵爐,燒鬆脂或者煤炭,火一燒,氣囊裡的氣就變輕了,自然能往上飄。”
炭筆在紙上劃過,很快出現一個圓鼓鼓的氣囊,底下墜著方方正正的吊籃,鐵爐的位置用小圓圈標出,連氣囊上的係繩都畫得清清楚楚。
李大牛湊過去,眼睛瞪得溜圓,手指點在氣囊上:“這皮布得夠大吧?估摸著得有十丈寬,不然托不起吊籃和人。”
“差不多。”
李開點頭:“找城裡最好的皮匠,把繳獲的牛皮、羊皮拚起來,用桐油反複浸泡,既要輕,又得不漏氣。竹篾要選三年以上的老竹,劈成細條,紮成網格狀,得結實,彆飛一半散了架。”
“鐵爐呢?”
李大牛又指了指紙上的小圓圈:“燒火的時候,火星子濺到皮布上咋辦?”
“在吊籃裡加層鐵網,把爐子彈起來,離氣囊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