黥刑筆尖觸及時砂礦脈的刹那,三百具與我容貌相同的屍骸突然睜眼。他們手中青銅簡片發出巫鹹骨鈴般的碎響,刻刀劃過簡麵的痕跡竟與我脊背上的時砂烙印產生共鳴。礦脈深處傳來師父的咳嗽聲,那聲音裡混著歸墟海潮的鹹腥。
"爾等竟敢窺伺天工爐?"最前排的屍骸突然開口,唇齒間漏出的不是人言,而是茶館驚堂木的碎木屑。他掌心的刻刀突然異變成補天玄凰尾羽,羽鋒掃過之處,礦脈穹頂墜落的時砂凝成三百六十麵青銅卦鏡。
我揮袖震碎最近那麵卦鏡,飛濺的鏡片中卻浮現陸昭陽消散前的場景——他的殘魂星砂並未湮滅,而是滲入了九嶷山地脈。那些砂粒正在地底深處重組,凝成某種類似渾天儀核心的齒輪裝置!
"師兄還不明白麼?"左側第三具屍骸突然發出陸昭陽的嗓音,他手中青銅簡片浮現出血篆,"所謂輪回,不過是初代巫鹹熔煉的傀儡戲。"簡片突然自燃,火光中映出恐怖畫麵:歸墟海底每具青銅棺槨底部,都刻著我的生辰八字與不同死亡時辰。
礦脈突然劇烈震顫。師父的咳嗽聲變得清晰可聞,聲波在時砂礦脈中凝成辰砂色的鎖鏈。我引燃本命精血想要掙脫,卻發現血液中混入了初代巫鹹骨灰——那些灰燼正順著經絡重塑紫府,將元嬰改造成渾天儀的微型陣盤!
三百屍骸突然齊聲吟誦《時砂篡命錄》。他們的聲帶振動頻率竟與九嶷山晨鐘相同,震得礦脈裂隙滲出暗金色黏液。當黏液觸及我的道袍下擺時,布料突然活化成命格帛書,帛麵血字如蛆蟲般扭動著爬向心口。
"好個偷天換日的把戲!"我並指剜出心口沾染血字的皮肉,那塊血肉墜地後突然膨脹成血碑。碑文卻不是巫鹹篆書,而是茶館說書人常用的俚語唱詞!碑麵滲出暗紅冰晶,晶體內封印著曆代覺醒者被篡改的記憶殘片。
補天玄凰的虛影突然從礦脈頂部俯衝而下。它利爪撕碎的血碑中湧出三百青銅簡片,每片都刻著陸昭陽不同時期的模樣——七歲刻錄命盤的稚童,少年時在歸墟海練劍的身影,最終定格在他自刎那夜瞳孔裡映出的血色渾天儀。
"劫主該歸位了。"屍骸們突然集體抬手,掌心血篆凝成鎖鏈纏住我的腳踝。鎖鏈另一端係著的不是實物,而是茶館裡正在拍案叫絕的聽書人魂魄!他們的天靈蓋滲出辰砂色的絲線,絲線交織成新的命格網將我罩在其中。
我捏碎蜂巢胎記釋放金蟬蠱蟲,蟲群啃噬命格網的瞬間,窺見令人窒息的真相——那些聽書人的七情六欲正通過辰砂絲線彙入九嶷山地脈,在地底熔鑄成新的時砂!而陸昭陽殘魂重組的齒輪裝置,正是研磨凡人魂魄的磨盤核心!
礦脈深處突然浮出初代巫鹹的青銅像。雕像掌心托著的不是渾天儀,而是用三百書生頭骨熔鑄的香爐。爐中升起的青煙凝成師父佝僂的背影,他手中握著的黥刑筆尖,竟滴落著我昨日在巡天殿刻錄命盤時用的辰砂!
"昭陽,破爐!"我咬破舌尖噴出本命劍元,劍光觸及香爐的刹那,爐中突然伸出師父枯槁的手。那手掌布滿與屍骸們相同的時砂烙印,指縫間漏出的不是香灰,而是曆代覺醒者被剝離的"僭越之念"!
香爐轟然炸裂時,三百屍骸突然融化歸墟海水。鹹澀的潮湧中浮出十二萬九千枚青銅簡片,每片都刻著我不同輪回中的死狀。當最後枚簡片嵌入礦脈岩壁時,整座九嶷山突然倒懸,山體內部浮現出血肉鑄就的經脈網絡——那些跳動的血管中流淌的,竟是茶館聽書人的七情六欲!
"劫數如織,終成命繭。"陸昭陽的聲音從地脈深處傳來。我腳下的時砂突然塌陷成漩渦,砂粒間浮現他殘魂操控的渾天儀齒輪。那些齒輪咬合處迸發的不是星輝,而是覺醒者被碾碎的命格線殘渣!
補天玄凰突然哀鳴著撞向倒懸的山體。其羽翼焚毀時釋放的涅盤火,竟點燃了血管中流淌的七情六欲。火焰順著辰砂絲線燒向茶館方向,那些聽書人的瞳孔突然淌出血淚——淚珠墜地凝成青銅卦釘,釘尖全部指向我的眉心!
我揮劍斬斷辰砂絲線的瞬間,窺見師父在巡天殿的終極秘密:他每日刻錄的命盤根本不是什麼占星圖,而是用初代巫鹹頭骨雕琢的傀儡戲台!戲台上牽絲操控的,正是曆代覺醒者的屍骸!
屍骸們突然集體掐訣。礦脈中的時砂凝成三百六十把黥刑筆,筆尖蘸著歸墟海水寫就血篆。當最後道血篆完成時,我的紫府突然炸開萬千星砂——每粒砂都是前世輪回中未能覺醒的"我",此刻正被初代巫鹹的青銅像吞噬!
"師兄看這劫海眼!"陸昭陽的殘魂突然從地脈裂隙躍出。他指尖引動的渾天儀齒輪突然逆轉,將吞噬的星砂重新吐出。那些砂粒在空中拚成血色帛書,帛麵浮現的竟是初代巫鹹親手撰寫的《傀儡戲本》序章!
帛書突然自燃,灰燼中升起青銅棺槨。當棺蓋被涅盤火掀開時,湧出的不是屍骸,而是正在茶館說書的盲眼先生——他的驚堂木突然裂開,內裡藏著的竟是師父每日把玩的命盤核心!
盲眼先生空洞的眼眶突然淌出辰砂,沙啞的嗓音震碎青銅卦釘:"好戲該收場了。"他手中的驚堂木碎成三百時砂,砂粒間浮現我七歲那年拜師時,師父藏在袖中的那具巫鹹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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