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砂漏偏移三刻時,陸昭陽正在擦拭新打的算盤。檀木珠突然迸出火星,算柱上"丙寅年霜降"的刻度滲出暗紅血漬——這是白璃生前最忌的凶日。
"掌櫃的,有客點名要喝"千機引"。"跑堂阿九端著漆盤的手在抖。盤上青瓷盞裡浮著片赤紅楓葉,葉脈間遊動的不是露水,而是南疆十二峒的"牽機蠱"。
紫瞳嬰孩突然在後院啼哭。陸昭陽轉著蜂巢胎記凝成的青銅戒,瞥見楓葉背麵用蠱血寫著:"當年三更債,今朝十倍償。"簷角新掛的青銅風鈴無風自動,鈴舌竟是他七歲時送給白璃的銀簪尾。
"備三壇"醉忘川",地窖第三列左數第七壇。"陸昭陽指尖叩響櫃台暗格,新刻的《歸墟訣》突然浮現金光。阿九掀簾進後廚時,他袖中滑出半截紅繩——正是那夜從白璃棺中取出的束發綢。
千機引的蠱霧漫過門檻時,新換的桃木劍在鞘中嗡鳴。陸昭陽抬眼看向來客,鬥笠下露出張布滿青銅卦紋的臉——那紋路走向竟與客棧重建時的地基圖分毫不差。
"二十年陳的醉忘川,抵不過千機蠱一盞。"客人的聲音像是砂紙磨過青磚。他枯指敲擊桌麵的節奏,正是初代掌門手劄裡記載的"引魂咒"。
紫瞳嬰孩的哭聲突然止歇。陸昭陽懷中的星砂漏突然倒轉,漏嘴滲出金血凝成白璃殘影:"昭陽,兌位七步青磚!"殘影指向櫃台東北角,那裡新鋪的磚麵正浮現蜂巢狀裂紋。
客人突然掀翻茶盞。蠱霧凝成三百青銅卦簽刺向嬰孩,簽文刻著的竟是客棧未來二十年的星砂消耗量。陸昭陽揮袖潑出醉忘川,酒液觸及蠱霧竟凝成客棧初建時的場景——工匠們眼眶裡跳動的不是瞳仁,而是縮小的命盤!
"好個溯神掌櫃!"客人鬥笠炸裂,露出布滿巫咒的光頭。他天靈蓋鑲嵌的青銅羅盤突然轉動,盤麵指針正是陸昭陽昨日新換的算珠。簷角風鈴突然齊響,銀簪尾端滲出金血凝成鎖鏈,將最近的卦簽釘在櫃台。
嬰孩突然發出咯咯笑聲。他紫瞳映出來客後頸——那裡刺著南疆十二峒的"劫蠱印",印文缺角處滲出暗紅血珠,正是當年白璃在巫祭柱上刻的《飼靈契》殘章!
陸昭陽的青銅戒突然滾燙。戒麵蜂巢紋路爬滿右臂,凝成初代掌門的青銅尺虛影。尺麵星砂重組,顯現驚悚畫麵:來客竟是二十年前投井的賬房先生,他腐爛的胸腔裡跳動的不是心臟,而是客棧地窖封存的"千機蠱母"!
"原來是你......"桃木劍出鞘的刹那,客人突然撕開人皮。蠱霧凝成十二具青銅傀儡,每具關節都嵌著星塵閣的殘符。阿九端著酒壇撞進來,壇中醉忘川潑灑間,酒液竟凝成白璃繡的鴛鴦帕,帕角金線纏住最近的傀儡。
紫瞳嬰孩突然嘔出金砂。砂粒觸及地磚裂紋,凝成通往地窖的星軌圖。陸昭陽踏著卦位疾退,靴底踩中"離宮"位的刹那,整座客棧突然琉璃化——梁柱浮現初代掌門手寫的殄文,而地窖深處傳來清晰的鑿冰聲。
"陸掌櫃不妨看看這個。"客人胸腔裂開,掏出塊凍著冰晶的青銅板。板麵刻著客棧未來三年的流水賬,其中"癸未年驚蟄"的條目後,赫然標注著紫瞳嬰孩的死期!
桃木劍突然脫手釘入房梁。劍穗纏著的紅綢突然活化,凝成白璃殘影抱住青銅板。當殘影觸及"死期"字跡時,整塊青銅突然融化,露出藏在其中的半截指骨——骨麵刻著的《飼靈契》殘文,正是用白璃的眉心血書寫!
"千機引,引千機。"客人突然口吐南疆古語。他天靈蓋的羅盤指針突然調轉,指向後院新挖的荷花池。池水突然沸騰,浮出三百張空白當票,每張都印著紫瞳嬰孩的掌紋。
陸昭陽懷中的星砂漏突然炸裂。漏嘴湧出的不是星砂,而是二十年前白璃咽氣時攥著的合歡鈴。鈴舌撞擊鈴壁的刹那,整座琉璃化的客棧突然震顫——地窖深處封存的十二口青銅棺,正在發出沉悶的叩擊聲。
嬰孩突然掙開繈褓。他紫瞳分裂成十二瓣,每片瞳孔都映出不同時空的客棧覆滅場景。肉乎乎的小手按向池中當票時,池底突然浮出半卷《千機策》——策頁間夾著的,竟是陸昭陽七歲時送給白璃的草編蚱蜢!
"好個父子情深。"客人突然撕開咽喉,鑽出條青銅卦簽凝成的蠱蟲。蟲身每節都刻著客棧房客的命格,而蟲首鑲嵌的,正是當年白璃巫祭時被奪走的銀鐲!
桃木劍突然自梁上墜落。劍身吸收醉忘川酒氣後異變成青銅色,刃紋正是客棧二十年的星砂賬。陸昭陽揮劍劈向蠱蟲時,劍鋒突然映出駭人真相——蠱蟲腹中凍著三百童男童女,每個都長著紫瞳嬰孩的麵容!
"今日這千機引,陸掌櫃非飲不可。"客人突然融化成一灘青銅汁液。液體中浮出十二麵命盤,盤麵刻著的不是星軌,而是客棧每日打烊的時辰表。當最後聲打更梆子響起時,地窖青銅棺蓋突然炸裂——初代掌門腐爛的右手,正抓著半塊染血的鴛鴦繡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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