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渺渺指著徐林，不顧儀態地大聲斥責了起來。
“噓，你影響到同事們吃飯了。”
徐林對著周圍投來好奇目光的吃瓜群眾們禮貌一笑，小聲抱歉。反倒顯得薛渺渺才是那個無理取鬨的人。
薛渺渺左右掃視一圈，有些羞惱地在徐林對麵坐了下來，壓著嗓子繼續斥責道：
“你說他們是自討苦吃？那你覺得他們遇到的是正常的經濟行為嗎？”
“那至少是合法的經濟行為。”
“你這些年設的套，割的韭菜還不夠多嗎？你到底想要賺多少才算夠？
徐林，是我帶你來到這個世界的，我是你的監護人，我不能看著你墮落成金錢的惡魔。”
薛渺渺似乎冷靜下了一些，用手在自己和徐林之間來回指著，耐心地勸導道。
徐林仍舊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我給你的實驗室，還有你們芝加哥大學都捐了不少錢，沒有我，你的團隊用不起這麼昂貴的實驗設備。”
薛渺渺愣了愣，徐林說的是對的，但她覺得又不是很對。
“你這些年在股市和期貨市場裡割了多少韭菜，害得多少家庭分崩離析？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
“金融衍生品市場本來就是零和遊戲，有人賺就必須有人賠。
這些傻子的錢即使我不去賺，自然也會被其他人賺走。既然如此，這個人憑什麼就不能是我？我憑什麼要為此感到負罪？”
徐林攤了攤手，麵色不改，鏗鏘有力地為自己申辯道。
“我知道，跳樓自殺的那孩子是你們芝加哥大學的學術新星。
我太懂這些理科天才了，有了點成績就會自以為比彆人聰明的多，傲慢地認為其他人都是傻子。抱著這樣的想法進入投資市場，堅信自己一定是穩賺不賠，結果呢？聰明反被聰明誤。
這是個教訓。可惜代價太沉重，他買不起這個教訓了。
你不能把這孩子自己的問題加在我的身上。”
薛渺渺知道自己是在極度氣憤之下才將過錯一股腦按在了徐林的頭上，她譏誚地冷哼了一聲：
“你是不是也曾是這樣自以為是的天才？直到敗給了我？”
沉默，良久的沉默。
薛渺渺歎了口氣，溫聲向徐林問道：“你剛從芝加哥期貨交易市場回來嗎？”
“是。”
徐林的回答簡短有力。
“今天的行情怎麼樣。”
“托姐姐的福，又讓我逮到套利機會了。”
這麼多年過去，徐林的鬢角都已經開始泛白了，薛渺渺卻仍舊是那副青春嬌小的蘿莉模樣。
“對了，出於這麼多年的情誼，我建議你買入一點可口可樂公司的股票，他們的產品我相當喜歡……”
“為什麼不繼續做數學研究了……你以前不是做得挺好的嗎？
做交易員真的會開心嗎？”
薛渺渺癱在椅背上，用勺子轉著杯中的咖啡，略有些感傷地問道。
她當初就覺得，徐林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天才。若是得到了他的幫助，她可以將這個世界的學術水平向前推動好幾年，這樣在麵對真理魔神的時候，大家也會更遊刃有餘一些。
隻是沒想到，當初意氣風發的少年會變成這般模樣。
她不禁有些後悔。
早知今日，這樣的廢物還不如留給小春暖床算了。到底為什麼要帶他回來？
小春啊，好多好多年沒有見麵了呢。你現在怎麼樣了，還是一個人嗎？
我……我太自私了，真不該奪人所愛的……
“我從來都沒有覺得學數學開心過！”
徐林從牙齒縫中擠出的話語將薛渺渺從往事之中驚醒了過來，她有些詫異地看向了一臉沉悶的徐林。
“那些，那些成果不屬於我！沒有任何東西屬於我！虛偽的稱讚讓我覺得惡心反胃！
我隻是喜歡滿足求知欲，我從來沒有覺得學術研究會是一件開心的事情。
薛渺渺，不要裝作一副懂我的樣子！
我老實告訴你，當交易員真的很開心。我就是喜歡把那些蠢貨當猴子耍，我就是喜歡從彆人的失誤之中謀取暴利！我可以從中賺取真金白銀，獲得地位，獲得身份，獲得彆人的尊重。我現在可以資助你的研究，我還可以滿足謝四所有的願望！我……”
“夠了！”
薛渺渺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伸手製止了徐林的情緒發泄。
“你趕快去看謝四吧，她望眼欲穿地等了你幾日了。彆讓她再多等這幾刻了。”
“早該如此！”
徐林利索地站了起來，絲毫沒有回頭地離開了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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