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身為穿越者,與天元大陸的土著有著相當本質的不同。
決定對象「徐林」性質的,是產生於物質的意識。
但決定對象「謝四」「春心」等性質的,是依附於肉身中的魂魄。
肉身毀滅,徐林的意識便消散。存在「徐林」便也隨之消逝。
可對於天元大陸人,事情並非如此。失去肉身,也還有麻薯、小汐這等惡靈的存在。奪舍、轉生、借屍還魂,天元大陸上重塑肉身的辦法要多少有多少。
但反過來說,魂魄的消散標誌著天元大陸人的存在徹底消弭。
因為沒有魂魄的緣故,徐林暫用的這具魂體即使魂飛魄散也不會如何就是了。
大不了用積蓄的靈魂重新捏一個魂體就是了,就像天元大陸人重塑肉身那樣。
幻海靈珠此時就在徐林的心輪之內,用意識調動起脈輪中的靈魂物質是相當輕鬆的。
徐林的意識在罰罪業火中墜入不見光明的深淵。
深紫色、墨黑色的業火隻要瞬息就能將他的魂體燃成灰燼,可下一刻,徐林就會用靈魂物質重塑自己的魂體,繼續向下墜落。
死亡。
新生。
死亡。
新生。
無儘的輪回。
徐林像是接觸不良的投影信號,在業火地獄中一閃一閃的。
察覺到靈魂積蓄槽以令人心碎的速度向下墜落,徐林自覺縮成了一小團毛球。
反正染上業火的一瞬間就會湮滅,不如省點材料費。
對黑暗的恐懼、烈焰焦灼的痛苦、對殘害之人的愧疚,都在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下變得麻木。
“為了利益殺人而染上罪業,不就像是下水摸魚弄得一身濕嗎?天經地義,理所應當。
所以……那又怎麼了?被業火焚儘不過是我理應付出的代價。”
潮水般的靈魂拷問與撕心裂肺的痛苦沒能使徐林屈服,他麻木地釋然了。
被烤就被烤吧。
被帶孝女咒殺、被王進襲殺、被鎮魔司的條子追剿,徐林都沒抱怨什麼。
他有被殺的覺悟。
因為殺人者應該有被殺的自覺。
徐林睜不開眼,到處都是墨黑色的濃稠業火,好像高爐底層的高溫液體廢渣。
他的墜落越來越慢,幾乎感受不到時間的流動。
他已經數不清自己的死亡,他幾乎感受不到疼痛。
可能死了八九百次吧……
不看攻略玩rpg遊戲都未必死得了那麼多次。
想點什麼彆的事情打發一下時間。
1111,無解;1112,無解;1113,無解……
1+1+1)x8=24……
無解、無解、無解……
3x3x33=24!
徐林正興奮地如此算到,噗通一聲,他重重摔在了一塊被黯淡白光照亮的石台上。
他的嗓子被熱浪燒灼得發不出聲音來,儘管這隻是一具靈體。
意識疲憊不堪,徐林趴在地上,行動不得。
石台那邊有淡淡的柔和光線照下,照亮了一塊醒目的劍台。
好像徐林前世在無數文藝作品和電子遊戲中見到的那樣——插在劍台中的石中劍。
那是熠熠生輝的幻想,不單單隻是稀世珍寶,更是特殊的象征。
或許是勇者,或許是英雄,或許是王。也可能隻是幸運與強度。
淚水不爭氣地湧出徐林的眼眶,他可能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一樣想哭。
他明明為此付出了那麼多!
時間、靈魂、感情,忍受了那樣非人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