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書房門口,牛二站住腳步,轉身對方炎和顧兵說,“你們在這等等。”
“是!”
方炎和顧兵下意識地立正挺胸抬頭。
牛二笑了笑,敲了敲門推門進去,然後帶上門。
顧兵小心看了看四周,低聲說道,“炎子,你發現沒,牛叔叔身上有一股很濃重的殺氣。但是感覺久了又不像是殺氣,總之讓我感覺在他麵前,不是軍人的都得拿出一個軍人樣兒來。”
方炎低聲說,“那就是殺氣。時間長了,殺氣沉澱下來就形成了獨特的氣質。他們那一代的人,尤其是我父親身邊的幾個心腹,哪個不是殺人如麻。一會兒你問問牛伯伯,看他記得不記得有多少敵人死在他手裡。”
“我估計他自己都記不清楚。”顧兵搖了搖頭說。
“那就對了。”方炎低聲說,“當殺人變成家常便飯,他就會給人一種……你剛才形容的那種感覺。咱們這些人跟他們一比,就是小巫見大巫。”
“那當然沒法比,我殺過幾個人我可是記得很清楚的,你呢?”顧兵問。
方炎認真想了想,說,“我的……其實我的也記不清楚了,得回部隊查秘密檔案才知道。”
“……”
書房裡麵,牛二走過去報告,“排長,他們到了。方炎和顧兵。”
“老魏家的孩子。”方路說了句,走過去在書桌後麵坐下。
“對,老魏家的長孫。這些年一直跟著方炎,他們關係很好。”牛二說。
方路點了點頭,說,“讓他們進來。”
“是。”
牛二轉身走出去,打開門,站在門口處,對方炎和顧兵說,“進來吧。”
方炎深深呼吸了一口,顧兵下意識地整理著著裝,妥妥地收起了平日裡的嬉皮笑臉玩世不恭。即將麵見方路給他的感覺,如同麵見他們家老爺子那般忐忑。
這個書房是山莊的核心部位,原來作為牛二的書房,牛二讓位給牛忠實之後,被牛忠實用作於自己的一處僻靜辦公地點。陽光農業集團很多重要決策是在這裡做出來的。
後來牛二告訴牛忠實,讓他把這裡整理出來另有他用,於是不久之後方路就回來了,變成了方路在夏城的一處處理事務的地方。
書房麵積很大,布置得古香古色,很濃的南方味道。所有的家具辦公用品,都是沉穩的風格。
方炎之前有在這裡和牛忠實會過麵,談的就是對付淩家的事情。
這一次再次來到這個書房,感覺卻是大為不同——方炎自己都無法說得清楚當時的心情是如何一種情況。
方炎抬眼就看見書房的陽台處站著一個中年人,他雙手隨意地背在後麵,背對著他們,麵朝外麵廣闊的田野。方炎的記憶中,父親的具體形象停留在孩童時期,更多的是來自父親的僅有的幾張照片,以及有關於父親的秘密記錄。由這些有限的信息和資料體現出一個父親的所有形象。
他甚至在擔心,真實的父親是否和印象中的父親有所區彆?
牛二走到方路身後,低聲報告,“排長,孩子到了。”
方路好一陣子沒什麼反應,從他隱隱抽動的嘴角,牛二看得出,此時此刻排長的心情非常的激動。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過排長這麼激動。
良久,方路慢慢轉過身。
方炎軍姿站得標標準準的,挺胸抬頭,目光落在方路的臉上——是父親,和自己孩童的記憶長大後的想象,完全符合。沒有意外,也沒有失落,父親就站在自己麵前,時隔近二十年,終於見到了父親。
方路打量著自己的兒子,他長得跟自己一點兒都不像,他從方炎的臉上,看到的更多的是麥光華的影子,那個當年犧牲在安南的爆破手,金翅突擊隊第一批隊員唯一的烈士。
但僅僅是容貌上的不相像,方路在方炎身上,包括那雙眼睛裡,看到的更多的是自己年輕時候的影子。如果說生父麥光華給了他軀體,那麼方路就是給了他靈魂。
到底誰才是自己的父親,這個問題不存在於方炎的腦殼裡。麥光華這個名字,對他來說是陌生得遠古得名詞,方炎知道自己並非方路親生,但也明白自己對於方路以及翟小靜來說,超越了親生。
慢慢的,方炎雙膝跪了下去,哽咽地喊了一個字:“爹。”
方路眼裡充滿了晶瑩,戎馬一生最對不起的就是妻兒,他沒能儘到一個父親的責任。孩子剛上小學,剛剛懂事,他便被迫離開,一走就是二十年。這二十年來,方炎就是一個沒有了父親的孩子。他虧欠方炎的,太多太多。
深深歎了口氣,方路看著方炎,緩慢地點著頭。
此時,顧兵猛地敬禮,沉聲說道:“路叔叔,顧兵向你報到!”
方路收回思緒,目光落在顧兵身上,認真地打量著他,含著微笑,緩緩點頭說道,“好小子,你就是魏老總的長孫。”
“是的,路叔叔!”
顧兵答道,“路叔叔,您是我的偶像。若不是因為您,我不會參軍,更不會參加特種部隊跟恐怖分子死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