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走！開門讓他自己爬上來。”
灰灰越過蒯潤，拉開車門，推開一個縫，小男孩從門縫看到姐姐笑嘻嘻的扒拉門，蒯潤一使勁把小男孩提了上來。灰灰猛一拉車門，嘭一下關上。
邁小魚見後麵坐穩，擰鑰匙啟動車輛，緩緩駛向供銷點。黑麵書生跟幾個年輕人小聲聊天，見車子停下隨即停下聊天看向車上之人。
邁小魚：“黃桃罐頭有沒？”
黑麵書生：“有呢，娘子拿幾個？”
“灰灰，給我倒我碗裡。”翻開資料仔細計算起田畝數據，這是淺井村圈定範圍內所有村民占據土地的詳細數據，需要計算的並不是田地總數，而是土地承載力和人口上限交彙年限，以及將來有可能的產業調整對土地使用造成的異化影響，海外業務已經大麵積鋪開，一定程度上會對本地業務產生一些削弱，人口外流必然不少。
灰灰：“嗯，行！”
黑麵書生：“這就是汽車嗎？”隨手打開一個箱子拿出幾罐黃桃罐頭，放在涼棚下的桌子上，灰灰熟練打開罐頭倒進銀色飯盒裡，端著給車上的小雲送去。其他人全部下車各自打開罐頭吃起來。
一罐黃桃吃完，灰灰結賬，在棚子下坐下。不多時十幾人騎著騾馬驢子慢慢過來，這些都是縣裡的業務員，拴好牲口，各自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這才走到車前。
為首一個年輕人說道：“總理事好，我們是這個片區的負責人，主要負責本片區的土地確權和作物種植指導，本縣大部分地區完成確權，剩餘部分已經集中人力過去處理，按計劃新開墾荒地全部種植冬麥，少量靠近村子的地方會種植一些冬菜或者堆肥使用。我區內各村成立村級合作社與洛柴達成合作，縣裡很重視這個項目，每個村都有專人負責執行，保證合作順利進行。”
“嗯，二十年內應該沒有大的問題，你們這裡有河，不要光想著引水進來，還要想著排澇的問題，近年雨季的總降明顯有點高，排澇渠很費工的，每年地裡有積水的時候組織人挖一挖，幾年積累下固定水道應該夠用。對了，秋裡種的玉米多嗎？”
“回總理事的話……”
“咱們到那邊說。”指了指棚子，覺得自己坐車上，他們站在一邊不太好。“喝什麼自己去拿。”
灰灰把黑麵書生的椅子拎出來放在棚子主位，小雲很自然的坐下。
“本區秋糧以穀子，高粱，紅薯為主，玉米種植麵積逐年遞增，相信過幾年就會成為主糧。”
“嗯，高粱穀子的保存比較容易，紅薯保存卻是不容易的，土豆種植怎麼樣？”
“每家每戶都會種幾分，都是從洛陽引的種，煮熟了好吃呢！”
“紅薯土豆都屬於難以保存的東西，這種作物必須配套專門的生產鏈，我看這幾個區的土地都不錯，你們試著引進一些新產業，對這些初級農產品進行深加工，紅薯土豆澱粉，還有粉條，都可以發展成集種植，加工，銷售為一體的龐大產業，隻要解決了初級加工的問題，讓這些東西能夠長期保存，就可以發往全國各地，或者海外，本地經濟就能跟上發展大潮，相信你們肯乾，有個十年光景這裡就能大變模樣。”
“隻是不知應該從哪兒做起啊？”
“這個簡單，先投建一個小作坊，花不了幾個錢的，能有一兩台打粉機就可以，可以製作澱粉和粉條，等商品做出來，你們到縣裡給洛陽的商人發報，讓他們收購，通過物流送過去，或者你們直接去附近的大型集貿市場直接售賣，等產品有了穩定銷路再進行規模化生產，一定起個響亮的名字，做成一張本地名片，讓人提到粉條就想到你們，後麵的發展會自成型，跟著國家的政策走就可以了。”
“這能行嗎？”
小雲從桌子下捏起一個罐頭瓶子，說道：“這罐頭就是這樣一步一步做出來的，我一個閨中密友早年間便開始做了，在山東那邊種黃桃，其他人跟著她大麵積種植桃樹，逐漸形成產業集群，打出了名氣以後便可以銷往各地，掙錢還打怵？”
“咱們沒經驗，心裡沒底！”
“怕什麼，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掙錢又不丟人，現在大家夥兒都對種地情有獨鐘，隨著時代的發展這種熱情終究是會消失的，那時候怎麼辦？本地區必須有能拿得出手的產業來支撐經濟，給本地居民提供足夠多的就業機會，這些深加工工廠衍生出的產業鏈會極大的吸納本地人口，這才符合長期規劃，你們能在縣裡供職肯定不是蠢人，不會抱著禮法祖製那些老掉牙不放，心裡沒底可以學，讓你們縣裡派個公差，去那些有名的地方調研一下，學習學習，相信很快就能上手。現在各地經濟發展不平衡，許多主品類的東西缺少，你們不趁著這個發展窗口占據生態位，等全國各地都有了自己獨具競爭力的產品之後再想跟他們競爭那是千難萬難。比如現在你們要做個拖拉機廠子，不說技術問題，你說怎麼跟大名鼎鼎的洛柴比？現在但凡有點錢的種植園都跟洛柴有合作，李唐那邊大筆的產品訂單堆在人家桌子上，現在冒出一個不知名的小拖拉機廠子，你覺得誰會痛快跟你合作？這就是早發展的好處。相信我，你們大有可為，隻要彆抱著手裡的印戳原地轉，領著他們掙口飯吃，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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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咱們明年開春就去張羅這事兒，今年入冬以後，閒下來開會商量一下，也不拘泥於土豆粉，本地能辦成的都試著做一做，誰知道哪片雲彩有雨呢，管他成不成，反正前期投資不大，縣裡受的住。”
“嗯，行，你們做個備忘，還有一個事，你們這邊有不少墓葬，尤其秦漢墓葬，若是發現了一定報上去，墓葬裡許多帶字的隨葬品有很大的科研價值，對當年許多重大史實有很好的佐證，洛陽已經在建曆史博物館了，那邊需要這些老古董。”
側麵一個年輕人問道：“無非是一些金銀玉器，能有什麼科研價值？”
“人類可考證的曆史足有五六千年，其中各個階段的文字政權人文地理語言的演化過程，曆史特點，重大事件，深遠影響，都有巨大的科學價值，人，或者說人類終究得知道從哪兒來的，在沒有文字或語言的時候，社會形態如何，生存環境如何，曆史演進如何，甚至更加久遠的曆史階段，人是人嗎？有沒有化石證據，文字演化從草書楷書上推到隸書小篆，再往上推到大篆金文，一直到商周時期的甲骨文，猜想一下，甲骨文之前是否有更加古老的文字呢，或許有或許沒有吧，這些都需要有史實和證據，許多意外發現的墓葬中就會留下一些當年的痕跡。你們是公務人員，不能像無知民眾一般隨性而為，一些大義還是要握在手裡的！”
後麵站著的黑麵書生插話問道：“總理事閣下，我有一事不解，可否問上一句？”
“你說！”
“我看報紙上說，水務衙門還有擅自收農稅的地方官隻是開除了公職，罰了些錢財，這怕是過於輕易饒恕了他們吧？”
“你想怎麼樣呢？”
“我以為怎麼也得砍幾個腦袋，以儆效尤，不然人人都像他們一般可還得了？”
“你說這話可做了調查？公職人員中有多少，或者說具體誰違法亂紀呢？比如麵前這十幾人裡，誰貪汙了，誰犯罪了，你可有證據表明他們有問題？若是沒有，其他公職人員你可見過聽過他們誰犯罪了，瀆職了？”
“這倒沒有！”
“既然沒有你怎麼得出人人都會學貪汙犯這個結論呢？”
“這？！”
“既然沒有根據，你不是在亂說嗎？再者，若是你做了官，從中漁利，給家裡搞了點錢弄了點福利，或者十裡八鄉的親戚朋友送了點特產，我查到了也隻會睜隻眼閉隻眼放過你，你把本職工作做好，領著底下人發展好地方經濟，吃點兒喝點兒不算大問題，我處理的都是那些純刮地皮的，一點正事兒不乾可還行？小子，不要被儒家那套麵皮子話術蠱惑了，天下沒有至真至美的人，多少都得謀點私利，你想想，家裡老婆孩子都快餓死個球了，你還天天當清官，腦袋有毛病吧，你覺得呢？換了你是那些被開格的公務員，你說你願不願意自己給自己抹脖子？”
“當然不願意，能活誰願意死啊！”
“對啊，他隻是犯了錯，不是殺了人，有些謀財害命的都給勒死了，陝地有一官員占人家土地，動私刑害了一家四口，明正典刑後當著全城人的麵直接吊死在城門口了，這樣罪大惡極的砍幾個不礙事，有些可大可小的罪過還是得從輕發落，重大典型案件的曆史影響是極其深遠的，一方麵要給他們下放權力，另一方麵要讓他們放下心中芥蒂勇於承擔責任，讓他們知道做錯了事積極改正還是好官兒，不然責任沒人擔，大家都做不犯錯不擔責沒成績混日子的活兒，社會還怎麼發展，科技還怎麼進步？說句眼巴前的，村裡這麼多窮人，哪天才能吃上白米大肉，哪天才能吃上這黃桃罐頭？不得有人領著頭往前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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