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反後的周衛國神清氣爽,縱然穿著補丁麻衣,依舊難掩軍人氣質,就連身材也挺直了起來,不再那麼佝僂。
他朝著土坯房回返,身後還跟著兩名軍人。
臨到居住區,就看到自家門口停著一輛拖拉機,拖拉機附近還圍繞著一群人,吵吵嚷嚷的。
再一看人群中簇擁的是李華麟,這嚴肅的臉上也不由露出一絲笑容,又很快收斂,皺眉道:“你怎麼來了?”
“我來接乾爹啊,順便給叔叔伯伯帶點小零食。”
李華麟打量著周衛國,此時的周衛國跟之前的周衛國明明是一個人,但給人的感覺卻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前者不說,彆人隻會以為周衛國是一個鄉下老農,
但現在一看,那如鷹隼的眼神,抬頭挺胸時的氣勢,就差把“我是軍人”寫在臉上了。
“胡鬨,我是軍人,這回去了自然是去部隊,優先由部隊派人接收,你來算怎麼回事!”
周衛國一靠近土坯房,身後兩名軍人便去屋內收拾東西去了,一旁看熱鬨的“鄰居”也湊了過來。
“我說老周,你彆總板著個臉,人家小麟大老遠跑來的,又不知道你要被部隊接走,凶什麼凶!”
“就是,人家小麟這孩子多好,聽到你平反了,立馬就坐火車過來了,對人家客氣點。”
李華麟目光瞥向一旁的土坯房,不由撓了撓後腦勺,露出一副憨憨的表情:
“乾爹,我不知道軍隊也來接你啊,沒人跟我說過啊。”
“我的乾兒子,我心裡有數,用什麼口氣,用不到你們來教。”
“要是嫉妒,你們也收乾兒子去,彆眼饞我的!”
周衛國聽著鄰居們的勸慰,儘管想板著臉,但還是忍不住笑了,拍了拍李華麟的肩膀。
“你能來,我很高興,但這次要空跑一趟了,我得跟著軍車回師部,畢竟後續的安排,都要師部那邊處理。”
遂瞥了瞥拖拉機貨箱裡的禮物,挑了挑眉:“你先回去吧,等我到濱海時,會聯係你。”
“哎,這事鬨的,那乾爹你路上小心。”
李華麟撇了撇嘴,壓根沒想到周衛國平反,是師部親自來接人,他白來一趟!
繼續留下已經沒了意義,總不能跟著軍車回師部吧?
心中卻罵道:“周大頭這孫子,乾爹平反後是師部派人來接,這麼重要的事情都不跟他說清楚,害得他白跑一趟!”
轉身進了土坯房,李華麟在兩名軍人的推辭中,一人塞了兩包香煙,遂在周衛國和“鄰居”們的注視中,上了拖拉機。
他站在拖拉機的貨箱上,對著周衛國和他的鄰居們頻頻揮手告彆,逐漸遠去。
“兄弟,這白來一趟啊,要不去村裡住一宿吧,這點回去了,你夠嗆有火車。”
拖拉機聲音轟鳴,李華麟站在貨箱上,扶著車廂的軸體當扶手,打量著農場左右,聞言思考了片刻,調侃道:
“說真的,你們村我都住出陰影了,我記得第一次去的時候,你們那些大閨女,連人家上廁所都要盯著。”
“不過,以後來這邊的機會少了,去跟大頭叔喝杯酒也是可以的,去村裡吧。”
“嗨,大學生那是多少個村子才能出的一個文曲星,我們村連高中生都沒有,你們來了,姑娘們當然要看個夠了。”
“得嘞,回村,二叔見你來了,一定賊拉高興。”
白來了興凱湖一趟,人沒接到,就這麼回去一趟,李華麟還有些不甘心,便想著去興凱湖村住一宿吧。
這剛到村子裡,就被過路的村民看見了,沿著長街喊:“老周家的大學生來啦,老周家的大學生來啦”,眨眼間就沒影了。
以至於李華麟乘坐的拖拉機還沒到周大頭家呢,周大頭就親自迎了出來,家門口更是聚集了大票看熱鬨的村民。
對於李華麟的到來,周大頭有些疑惑,待聽到緣由後,那是連連道歉,邀請著李華麟進屋直接上炕,大蔥蘸醬安排上。
“你說你這孩子,來就來唄,還拿什麼酒啊,我的天...茅台,我這輩子也沒喝過茅台啊!”
給周大頭準備的禮物有茅台酒,茶葉,麥乳精等物,都是當下最時髦的東西。
至於農場剩下的兩個網兜,李華麟直接送給周二蛋了,把周二蛋樂的眉開眼笑,連說不好意思,抱著就回家了。
周大頭拿著茅台,是左打量著,右打量著,還頻頻對著窗口展示著,看著窗外村民那叫一個眼饞。
展示了茅台,然後是麥乳精,茶葉,糕點,周大頭那每展示一遍,說的聲音就越發的高昂,很怕窗外人聽不到似的。
李華麟拿著煎餅卷了大蔥,沾著醬咀嚼著,配上一口小燒,那酒氣直竄天靈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