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突然傳來爭執聲,代善掀簾一看,阿敏正揪著莽古爾泰的領口。
“都是大汗的旗兵,憑什麼你鑲藍旗隻守大營?”
莽古爾泰掙開手,指著營外,
“我正藍旗折了上千騎兵,照樣派兩百人守外圍!”
“我鑲藍旗江戰死傷六百,黑營兵死傷過半,還丟了二十門佛郎機炮!”
阿敏氣得小辮子都翹起來了,
“巡邏路線還要走最險的八岔淺灘,你倒會挑輕的!”
範文程連忙上前調解,最終定下“兩旗每日各出兩百人,分時段巡邏”,才算壓下爭執。
可代善看著營外稀稀拉拉的哨兵,心裡清楚,旗主間的嫌隙,已開始像營外的野草般瘋長了。
更讓他心煩的是包衣阿哈的騷動。
大營裡的包衣阿哈以漢人為主,其餘是東海女真與朝鮮人,
因戰損導致糧秣緊張,代善不得不將包衣阿哈每日的口糧從兩升減至一升半。
今早剛發現三個漢人包衣阿哈偷偷往寧古塔方向跑,被督戰隊抓回來後,竟還有人低聲抱怨“不如投海賊”。
代善隻能加派巡邏隊,卻像在緊繃的弦上又纏了一圈,稍不留神就會斷。
沈陽那邊的消息也快馬傳來:
努爾哈赤雖未問責,卻讓皇太極接管了遼沈至吉林烏拉的糧道調度,每批糧車都要經沈陽核驗。
代善攥著信紙,隻覺得手心發涼——父汗的製衡,從來都這般不動聲色。
……
寧古塔棱堡的晨光裡,袁可立正站在角台上,看著士兵們清理戰場。
沈有容從下方走來,遞上俘虜清點冊:
“二十三名建奴甲兵頑固抵抗,已按軍法處置。”
“解救包衣阿哈四百五十三人,遼人三百二十名,朝鮮人八十七名,東海女真四十六名。”
“遼人和朝鮮人願投誠的,編入輔防隊,每日兩升粟米,發件舊棉衣。”
袁可立翻過冊子,
“東海女真人若懂山林地形,就調去江勇營;不願投誠者遣送回原籍。”
……
正午時分,棱堡的議事廳裡坐滿了人。
袁可立、沈有容、顏思齊、韓溪亭、楊天生、李國助、徐正明、薄玨、李旦,
每個人麵前都擺著一杯熱茶,蒸騰的熱氣模糊了窗外的硝煙。
“今日議事,要宣布一件事,我們打算放棄今年八月攻占阿勒楚喀要塞的計劃。”
袁可立開門見山道,
“建奴主力還在吉林烏拉,三日就能反撲,我們就算打下阿勒楚喀也來不及布防。”
“經此一戰,建奴斷然不敢再強攻寧古塔了,卻很可能會在冬季對我們進行圍困。”
“唯有過冬物資充足,咱們才能死守寧古塔,否則就隻能被迫突圍了。”
“到時就不止是寧古塔會得而複失,突圍過程中,咱們還可能會承受重大傷亡,甚至被全殲!”
“如今豐水期隻剩兩個月,必須抓緊時間運輸過冬物資,冬季建奴若來圍困,咱們才有底氣堅守。”
見廳內眾人紛紛點頭,沈有容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