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優惠價和出廠價賣的樣品鞋、收回來的貨款裡,準備三千塊現金。”山娃叮囑道,又補充說:
“劉主任要去博野拉西瓜,給職工發福利用。”
“嗯嗯!好的好的!臨走時到我這裡打借條來拿,回來再核銷吧!”楊卉菊輕嗯著,脆生生答應道。轉身就去開保險櫃,清點好了三千元現金做了準備。
劉宇浩這才笑眯眯地走了。山娃看著他的背影,又低頭撿起地上的算盤珠子,安裝在了算盤上。他心裡頭甜滋滋的——往年分發西瓜,職工們抱著瓜回家時那高興勁兒,他還記得清清楚楚。
今年是廠子第二輪滾動承包的第一年,不容易呀!能讓大家實實在在嘗到多分點西瓜的甜頭,比啥都強。窗外的陽光雖然很強烈,可他仿佛已經聞到了沙瓤西瓜那甜津津的味道。
沒過兩天,劉庭芝就把車輛安排妥當了——兩趟送往保定市和石家莊周邊縣城的涼鞋送貨任務,回程路線特意安排順路去博野縣拉西瓜。
劉宇浩向曹廠長做了彙報,他完全讚同他和山娃商量的拉西瓜方案。然後,從楊卉菊那兒打了借條,讓山娃簽了字後,支取了現金,用報紙包了幾層揣在懷裡,坐在了頭一輛送涼鞋的貨車樓裡,而押車的小李坐在了第二輛車的貨車樓裡。
貨車駛出工廠大門時,太陽剛爬到頭頂。車廂裡碼放了整整齊齊的牛津革涼鞋紙箱,散發出淡淡的紙箱味和塑膠的涼鞋味。
劉宇浩扒著車窗往外看,路邊的白楊樹飛快地往後退,樹葉綠得發亮。他摸了摸懷裡揣著的現金,心裡盤算著到了博野,得好好跟瓜農講講價,最好能三分錢一斤拿下——省下的錢,說不定還能再買點彆的東西呢。夏風從車窗縫裡鑽進來,帶著點熱氣,可他心裡頭卻涼快又舒坦。
貨車在柏油路上跑了大半天,劉宇浩扒著車窗看了一路的新鮮景色。他在廠裡待慣了,平時頂多在縣城裡轉轉,去參加一些無關緊要會議,哪去過保定、石家莊這些大地方啊?
保定市第一百貨大樓的玻璃幕牆晃得人眼暈,美女售貨員,穿著的確良襯衫工裝服,站在櫃台後麵,臉上露出了笑容可掬的神態,比廠裡的廣播員還精神、漂亮。
到了石家莊的鞋帽批發城更熱鬨非凡,一進門就是成摞的紙盒,空氣中飄著皮革和膠水的味道,進貨的商販擠擠插插、熙熙攘攘地扯著嗓子討價還價,比興隆縣的農貿市場還要熱鬨十倍。
兩輛車送完貨時,日頭已經偏西了。司機老周師傅,熟門熟路地往博野縣開,路邊的白楊樹漸漸換成了綠油油的西瓜地,風裡都帶著股甜絲絲的水汽。到了博野縣城東鎮十裡鋪村,劉宇浩下車打聽孫大寶家的西瓜地在哪裡?這是小商販告訴他的,這個孫大寶是當地很有名氣的西瓜大王。一位路邊的村民指了指村東頭說:
“孫大寶家的瓜地嗎?順著這條路一直走,看見那片最大的瓜地就是,他家的‘京東八號’,今年長得最旺!”
果然,沒走多遠就看見一片黑綠的瓜地,地裡搭著個草棚,棚下拴著條黃狗。車剛停穩,草棚裡就鑽出個黑瘦的漢子,看上去四十多歲,穿著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褂子,褲腳卷到膝蓋,露出曬得黝黑的小腿——正是孫大寶。他眯眼瞅了瞅貨車上的“興隆縣塑料廠”字樣,咧開嘴笑了:“是劉主任吧?早等著你們咧!”
劉宇浩讓司機老周和另一位司機吳師傅在路邊歇著,拉著押運員李曉聰往瓜地裡鑽。腳下的土是鬆軟的沙質土,踩上去不沾鞋。西瓜藤爬得滿地都是,圓滾滾的西瓜藏在綠葉底下,有的露著半邊紅瓤似的外皮,有的還帶著層薄薄的白霜。
劉宇浩蹲下來,用手指敲了敲離得最近的一個瓜,“咚、咚”兩聲,聲音沉實。他又扒開葉子看了看瓜蒂,蒂部已經枯黃了大半,點點頭,對著小李說:
“嗯!你看這樣的西瓜,才是熟得透了呢。”
孫大寶在旁邊看著,眼裡帶著點得意,笑嗬嗬地衝著劉宇浩誇讚道:
“嗬嗬嗬!劉主任是個行家啊!我這瓜,個個都是熟透了的‘飽肚貨’,切開保準沙瓤,甜得能粘住嘴。”
劉宇浩自來熟的半開玩笑,接著他的話茬說:
“人家是‘老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你可倒好,是孫大寶賣瓜,自賣自誇呀!哈哈哈!”
逗得孫大寶也哈哈地大笑起來。隨後,他又開了腔,大著嗓門說:
“不是吹牛逼!我的瓜三裡五村都難找,確實長得好!”
劉宇浩沒再說話,又在地裡轉了半圈,捏捏這個瓜的紋路,拍拍那個瓜的表皮,末了才直起身,蹙著眯縫眼問道:
“大寶哥!實誠話,最低價多少錢一斤?”
“剛才你打聽路的那個老鄉沒跟你說嗎?我這瓜不挑不撿,三分五一斤。”孫大寶說著搓了搓手,又補充道:
“彆處買我的瓜都要四分錢,你們買得多,我才給這個價。”
“三分五?”劉宇浩皺了皺眉,對著孫大寶說:“我聽我們那的倒騰西瓜的小商販說,有的人家三分就賣。”
“那能是一樣的成色嗎?”孫大寶急了眼似的反問劉宇浩,彎腰抱起個西瓜往地上一放,一臉自信地說:
“你去比比看!他們的瓜要麼個頭小,要麼瓜沒熟透。我這瓜,你隨便挑!個個保熟保甜,為什麼呢?兩個字概括‘用心’!”
他說著就要把那個大西瓜切開,讓劉宇浩和小李看看。
劉宇浩趕緊攔住他,回答說:
“彆切開!彆切!我信你還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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