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修瑩和曹雨欣見狀,連忙擺手道:
“趙廠長!您彆動,接著按摩您的,不礙事!我們倆就是下班順路,過來看看您。”
“好了!按摩時間到了,十五分鐘就行。”他一邊說著,一邊收起了針灸按摩儀。
她們兩人說著,把手裡的禮品,遞給迎上來的劉榮榮,劉榮榮接過禮品,放在了茶幾上,那紙箱和布袋子,都沉甸甸的,隔著包裝都能聞到裡麵水果和補養品的清香。她客氣地推辭說:
“來看看就挺好的,還帶啥禮物啊!真是太破費了,快坐快坐!我給你們倒水。”
她倆遞過去了禮品,就坐在了沙發上。曹雨欣笑著擺擺手,把禮品袋往茶幾邊推了推,對弟妹榮榮笑嗬嗬地說:
“弟妹呀!你客氣啥!這是我倆的一點心意。”
她轉頭目光落在山娃身上,眼神裡帶著關切,又補充說:
“這都是給趙廠長補身子的,他帶著病還為廠子裡的事操勞,這陣子太辛苦了。”
許修瑩聽了曹雨欣的話,目光也轉向了趙廠長,頓了頓,柔聲問道:
“趙廠長!你身體咋樣了?那結石還沒排乾淨嗎?”
山娃聞言,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他抬手輕輕按壓著右腹,那熟悉的隱痛又隱隱約約地冒了出來,他輕輕歎了口氣,聲音裡帶著幾分疲憊,回答說:
“唉!……受老罪了。這膽結石,真是像磨人的小妖精。排是排出來一部分了,可膽總管和膽囊裡還有呢,時不時就疼一陣,鬨心又煩人。”
就在這時,劉榮榮把沏好兩杯茶水,端了過來,遞給了她倆,她倆接過茶水杯,放在了茶幾上。許修瑩接過話茬,對趙廠長安慰著說:
“慢慢來吧!急不得。”
她那雙亮晶晶的眼睛裡滿是安慰,語氣溫柔又篤定,寬慰地又說:
“你看你現在不嘔吐了,也能吃下飯了,這就是很大的進步啊!比前陣子,在縣醫院住院那會兒強多了。”
她說著,話鋒輕輕一轉,臉上的神情變得認真起來,開始彙報廠裡的事說:
“對了!趙廠長!有件事得跟你說一下:前些日子,順義城關服裝廠的吳金赤廠長,親自跑到廠裡找曹廠長,想讓咱們幫著搶一批他們的加工訂單,是出口俄羅斯的大棉襖,聽說單子不小。曹廠長本來是想讓你負責的,知道你那會兒還在住院,就把這事交給王知青副廠長安排了。最後勉強接了一千件,現在主料輔料都送到廠裡了,廠裡的部分工人也複了工,眼看著就要加工完了。我聽廠裡人說,吳廠長明天可能要過來,看看棉服的質量和進度。你這正好回來了,明天就能跟他見個麵,接洽一下後續的事。”
她說到這裡,頓了頓,壓低了聲音,語氣裡帶著幾分了然說:
“說句實話,我瞅著曹廠長,是不想管服裝廠的這些爛攤子了。”
山娃的眉頭瞬間擰了起來,眉心擠出一個深深的“川”字。他心裡明鏡似的,曹廠長向來更看重塑料廠的生產,對服裝廠的態度,既不想得罪縣領導,又不想擔責。
他輕輕“嗯”了一聲,聲音沉沉的,沒多說什麼,轉而看向曹雨欣,語氣帶著幾分急切問:
“塑料廠銷售那邊咋樣了?最近出貨多不多?”
一提到銷售,曹雨欣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她從隨身的包裡掏出個小本子,翻了翻,眉頭緊鎖著彙報說:
“出貨量倒是不少,往外送了好多貨,可回款太慢了,大部分都是賒銷、賒賬。廠裡現在資金緊張得厲害,曹廠長讓財務去銀行申請貸款,可手續遞上去這麼久了,一直沒動靜。”
她抬起頭,看著趙廠長,語氣裡滿是焦慮,又補充說:
“現在廠裡買原材料沒錢,工人的工資也拖了一個月了,大家夥兒心裡都有點慌。曹廠長這陣子也是急得嘴上起泡,天天往銀行跑,可就是沒結果。”
“嘩啦”一聲,山娃感覺心裡那根緊繃的弦,像是被這句話狠狠扯了一下,瞬間繃得更緊了。腹部的隱痛驟然加劇,像是有無數根細針在紮著,疼得他額角瞬間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他咬著牙,沒吭聲,手緊緊攥成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
資金鏈、工資、訂單……一堆事像亂麻似的纏在他心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知道廠裡難,卻沒想到難到這個地步。
三人又東拉西扯地聊了會兒,大多是廠裡的瑣事,山娃偶爾應兩聲,心思卻早就飄遠了。窗外的天色越來越暗,夜色像墨汁似的暈染開來,家屬院裡的燈一盞盞滅了,隻剩下零星幾戶還亮著光。
許修瑩和曹雨欣看看時間不早了,便起身告辭。“趙廠長,你可得好好養病,彆老惦記著廠裡的事,身體是本錢。”許修瑩臨走前,還不忘叮囑一句,語氣裡滿是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