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東從容作答：“我的老師時新向我推薦過閣下的大作，你送給他的書，他借給我看過。我還記得你在扉頁上寫了雅克·科爾的名言：‘對勇敢的心來說，沒有不可能的事’。”
“我的天，原來秦書記是時新先生的弟子，失敬失敬。”
裡奧本來不屑的神情立刻變成了異乎尋常的親熱。
秦雲東能說出扉頁上的簽名留言，說明秦雲東說的是真的，因為裡奧的確把自己的書贈送給時新。
既然秦雲東是時新的學生，那裡奧對秦雲東的態度就完全不同了。
其實，秦雲東撒了一個謊。
他是昨天晚上和時新聊起裡奧時，時新才給他提起過這本書，並且介紹過裡奧的簽名以及書裡表達的觀點。
秦雲東請時新郵寄這本書，但他到現在確實還沒有看過。
之所以提及這本書，秦雲東隻不過是借機和裡奧拉近關係罷了。
看到秦雲東和裡奧談得很投入，唐群峰也沒有插話，而是和其他人在一起聊東大高科技產業發展機遇等宏觀話題。
唐群峰有意給秦雲東創造機會，同時他也很震驚。
他從沒有見過彆人三言兩句就能把一位大佬吸引住，並且主動願意深談下去。
今天，秦雲東的表現讓他刮目相看。
隨後開始的剪彩儀式過程隆重而簡短。
唐群峰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致辭，並與包括裡奧在內的主要嘉賓一起為項目剪彩。掌聲雷動，彩帶紛飛。
按照原定日程，剪彩後嘉賓們將乘車離開。但唐群峰卻臨時提議：“時間還早，機會難得，我們一起去參觀一下‘華芯’的淨化車間吧，讓裡奧先生和我們一起，親眼見證我們世界一流的生產線。”
這個提議合情合理，裡奧自然無法拒絕。
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向生產車間。在進入需要穿戴防塵服的區域時，人員自然分流。唐群峰刻意放慢腳步，與工廠負責人深入交流，而秦雲東則自然而然地與裡奧走在了一起，並肩進入了寬敞明亮、一塵不染的淨化車間。
秦雲東故意提及時新對裡奧的誇讚，這讓裡奧麵露得色，禁不住開始回憶和時新的交往。
“時新先生曾在高盧國留學，講了一口流利的高盧語。而我從小在東大學習，如果不看我的長相，沒人會覺得是老外說話。”
裡奧笑著說，他和時新有時候做遊戲，時新全程說高盧語，裡奧則說東大語，這種錯位的語言表達非常有趣，在座的其他客人都聽得一頭霧水。
說完，兩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秦雲東趁機引入新話題：“我和蒙裡埃先生也有過類似的遊戲，他來臨江市的時候，我請他吃臭豆腐，他請我吃臭腳丫子味的藍紋奶酪，我們比賽看誰先受不了，結果是同桌的人都被熏得落荒而逃。”
裡奧忍俊不住，忽然他又疑惑地問：“你說的蒙裡埃是哪位先生？”
“蒙裡埃先生是現在高盧國的貿易代表。”秦雲東指了指裡奧，“蒙裡埃先生也是你在經濟部實習的導師。說起來很巧。昨晚我與蒙裡埃先生通電話，他還特意提起了你，說你是他當年在經濟部帶過的最出色的實習生。”
“哇，皮埃爾蒙裡埃！他的確是我的導師。那時候我才二十歲出頭，他也隻比我大十歲。我們亦師亦友，關係非常好。他是我職業生涯中非常重要的引路人。”
裡奧想起蒙裡埃，想起自己的青年時代，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一顆石子，立刻在裡奧波瀾不驚的臉上激起了細微的漣漪。
他湛藍的眼睛中閃過一絲真正的驚訝和追憶的神情，隨即那笑意變得更加真實和溫暖了幾分。
共同熟人關係，瞬間拉近了兩人之間的心理距離，似乎已經是無話不談的朋友。
秦雲東看氣氛已經烘托到位，隨之話鋒一轉。
“裡奧先生，你當年給蒙裡埃先生的國際稅收協定優化資本流動的報告，是不是和你的《國際稅收協定與金融投資的博弈》著作一脈相承？既構思精巧，又對跨境資本運作的深刻洞察。”
秦雲東這句話既恭維了裡奧的專業能力，又輕描淡寫地將話題引向了秦雲東真正關心的領域，而且引得不露痕跡。
裡奧微微一笑：“你說的沒錯，雖然我的報告是二十多年前的舊事，但資本的本質就是流動和尋求效率，這一點至今未變，所以我的分析應該不算過時。秦書記應該也有深入研究，所以在前不久能痛擊詹姆士公司，把歐洲金融圈攪得天翻地覆。”
秦雲東輕輕擺擺手：“我談不上研究，隻是在工作中接觸到一些案例，深感國際資本運作的複雜性，以及其對地方經濟發展的雙刃劍效應。如何引導金融更有效地支持‘華芯’這樣的實體產業創新，而不是沉澱在金融套利遊戲中。”
他沒有直接提及中安市或天域公司，而是站在一個更宏觀、更建設性的角度提出問題。這既顯示了格局，也留出進一步談話的餘地。
裡奧若有所思地回答：“你提出了一個非常有研究價值的問題，也是所有新興市場國家麵臨的共同挑戰。資本需要智慧引導和良好的製度設計。真正的投資回報來自於伴隨企業成長，而非短期的投機。資本隻有融入產業創新的血脈，才能獲得持久的生命力。”
“你說得太好了。”秦雲東趁熱打鐵，發出了邀請，“如果您時間允許，我誠摯地邀請您明天到我們臨江市看一看。或許，您能發現新的投資機會，我們也希望能聆聽您這位國際專家的真知灼見。”
這個邀請看似突然，實則水到渠成。
經過之前的深入交流，裡奧對秦雲東已經建立了相當的好感和信任。
參觀一個地級市，對於他這樣的頂級投資人來說，原本吸引力不大，但此刻，裡奧對秦雲東和臨江市卻有了非常濃厚的興趣，想進一步深入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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