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黨校的老同學,秦雲東不能眼睜睜看著佟陽因為一時賭氣而自毀前程。
況且,黃江濤即將上任,此刻佟陽的任何消極舉動,都會被無限放大,加重對佟陽錯誤性質認定。
汽車來到山腳下,秦雲東和武辰步行上山。
現在他要操心的事太多了,哪怕是深秋的滿山楓葉正紅,他對壯美的景色也心不在焉。
好在山不算高,兩人半小時不到就走進了位於半山腰的中安寺。
寺內很清靜,不見什麼香客,但鐘聲悠揚,僧人誦經充滿音律感的聲音嫋嫋飄散在庭院,確實有脫俗的法相莊嚴感。
跟隨著引路的僧人,秦雲東在後院高大的菩提樹下,終於見到了佟陽。
佟陽雙手按在石欄上,眺望遠處山腳下若隱若現的中安市城區,背影顯得落寞和蕭索。
秦雲東已經走到佟陽背後,他還是沒有反應,仿佛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老佟,你好悠閒啊。”
秦雲東走到他身旁並肩而立。
“雲東,聽到鐘聲我忽然想到了兩句詩: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是不是此情此景最好的注釋?”
佟陽繼續望著山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不儘的憔悴和苦澀。
秦雲東沒心思和他對詩消遣,而是用責怪的語氣直切主題:
“老佟,你不要太消沉。市府一大攤子事,你這個當家的跑出來躲清靜,像什麼話?”
“我當什麼家,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我就是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
佟陽嗤笑一聲,自嘲裡帶著些許怨憤。
秦雲東的臉色變得更加凝重。
佟陽好歹也是中安市的核心乾部,怎麼如此任性胡為,哪還有一點擔當的意識。
秦雲東等著他,已經有些忍不住要發脾氣。
佟陽仿佛感覺出秦雲東的不滿,他轉過身指了指菩提樹下的石桌和石凳。
“咱們私下裡閒聊天,雲東,能不能不要那麼嚴肅。我不是賭氣,而是看破紅塵了。”
他坐下後拿起保溫杯倒了一杯熱茶遞給秦雲東。
“老佟,越來越不像話了,組織教育你那麼多年,難道就是給你培養成一個看破紅塵的唯心主義者嗎?”
秦雲東接過茶杯,雙手捧著打量著茂盛的菩提樹。
“現實讓我唯心。我佟陽在中安乾了這麼多年副市長、市長,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魏書記病倒,我臨危受命,維持局麵,穩定人心,處理天域公司這個爛攤子……我自問是儘了力的!可結果呢……”
佟陽猛灌下去一口熱茶,意外地流進氣管,引發他劇烈的咳嗽。
秦雲東沉默地看著失態的佟陽,靜靜等他恢複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