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乾清抬起眼皮,目光掃過白國昌。
“雲東同誌嘛,原則行很強,辦案也有股子衝勁,這是優點。”他轉動著茶杯,語氣也隨之一變,“但是乾工作,不能隻有熱情,而不講方法;隻顧低頭拉車,是很容易撞牆的。所以我再三強調,乾部一定要有大局意識,要懂得維護團結穩定的局麵。”
他的語言特色是充滿套話,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鮑乾清接過白國昌遞來的香煙:“我這次來龍都,和各方麵的同誌深入交流。老同誌也都有同感,調查工作要注意方式方法,重點把握好度。我們的出發點是愛護乾部,懲前毖後、治病救人嘛。現在搞得人人自危,查個案子,丟了全省改革發展的裡子,很不對頭哩。”
彆人第一次聽鮑乾清講話,往往琢磨不通他的真實用意。
但作為跟隨他多年的“老秘書”,白國昌卻心領神會。
鮑乾清透出明確的信號:他對秦雲東毫無顧忌查案早已不滿,而且秦雲東似乎有意無意就是奔著他而來。
他本來到龍都就是為了串聯,設法鉗製乃至叫停調查。
現在他考慮的不是要不要動秦雲東,而是怎麼動才能乾淨利索,避免非議。
白國昌心中大定,接話道:“首長的指示非常深刻!秦雲東確實過於執著於反腐,缺乏全局一盤棋的意識,沒有高度也沒有格局。隻是他現在風頭正勁,手上又握著一些……材料,如果沒有任何理由就調整他的崗位,恐怕會引來不必要的猜測。”
鮑乾清身體微微後靠,陷入沙發裡,目光望向窗外。
“是啊,需要一個理由,一個讓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甚至還要為他叫好的理由。”他頓了頓,手指在沙發扶手上輕輕敲了敲,“既然秦雲東喜歡有挑戰的工作,號稱專啃硬骨頭,那就給他一塊丟出去一塊骨頭去啃。”
他的手指忽然停下,像是已經有了主意。
白國昌眼睛一亮,身體不自覺地前傾:“書記,您的意思是……?”
鮑乾清的目光收回來,語氣平淡地說:“伍東在黴國養了一個給他生兒子的情婦,說明他在省城的任上撈了不少。既然關係到國有資產流失,那就需要有人追回贓款,為省城挽回損失。這就是秦雲東常掛在嘴邊的,人民利益至上嘛。”
白國昌瞬間對鮑乾清佩服的五體投地。
伍東的情婦在黴國,隱藏著伍東流出海外的巨額財富,這條線索一旦被追查到,處置組勢必要乾預。
但跨國追贓程序複雜難度極大,涉及國際司法合作,耗時漫長而且極易陷入僵局。
這簡直是一個為秦雲東量身定做的完美任務。
“妙啊!”白國昌鼓掌喝彩,“跨國追贓意義重大,非能力超群、意誌堅定者不能勝任。秦雲東同誌作為省處置組的組長更是責無旁貸,讓他牽頭負責此項工作,足見省委對追逃追贓工作的重視,也體現了對秦雲東的絕對信任。這樣一來,他自然不能再分心,必須選派其他同誌來掛帥處置組的工作……”
鮑乾清這一招調虎離山非常巧妙。
他了解秦雲東的個性,知道大量巨款流失,秦雲東絕不會袖手旁觀。
隻要秦雲東去了黴國,深陷跨國司法合作的泥潭,至少一年半載肯定回不來。
找一個能力差但又是秦雲東能接受的人選接替處置組長的職務,鮑乾清就有充足的把握讓案件調查按自己的方式結案。
隻不過,鮑乾清心中也有些愧疚。
伍東跟隨他多年,為他立過汗馬功勞,最後卻因為曉彤母子平安被他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