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光世道:“耶律大石和蕭乾有重兵,聽說天祚帝要抵達幽州城增援。”此言一出,童貫信以為真,驚道:“果有此事?那劉延慶將軍跑就對了,如若不然,伐遼喪師,後果不堪設想。”
範瓊厲聲道:“我如何沒見到天祚帝大軍?怕是劉光世將軍膽小如鼠罷了?”
楊可世氣道:“劉延慶將軍,你這一跑,大軍跟著跑,嚇死多少膽小如鼠的膽小鬼,你可知道?”聽了這話,劉延慶和劉光世對楊可世愈加憎恨。
張明遠見他們劍拔弩張,便勸道:“各位將軍,如今不必如此爭執,既然已退出幽州城,恐怕再進就難上加難了。”
費無極瞅了一眼童貫,道:“不錯,我所擔心的便是一件很可怕的大事。”童貫愣了愣,緩過神來,驚道:“所謂何事,但說無妨。”
費無極見童貫一臉慌張,便急道:“如若完顏阿骨打得知我大軍連遼國殘兵敗將都打不過,恐怕要小瞧我們了。小瞧倒也沒什麼,就怕女真人攻破幽州城,我們就後悔莫及了。”
宇文虛中道:“不錯,女真人拿下幽州城易如反掌,我大宋再想討價還價,恐怕難上加難。”此言一出,噗通一聲,童貫的屁股重重的落在椅子上,隻見他目光呆滯,一言不發。
離開軍營,張明遠和費無極並肩來到白溝河邊,遠離兩軍對峙處。遠遠的看見遼軍漸行漸遠,往幽州城而去。蘆葦蕩漾,水聲潺潺,月色朦朧。
費無極坐在岸邊,喃喃道:“此戰損兵折將,丟盔卸甲。丟人現眼,世所罕見。”
張明遠也坐了下來,道:“提及幽州城,便是我大宋一段哭笑不得的血淚史了,實在愛恨交加。想當年太宗皇帝,也是在高粱河一戰,損兵折將,丟盔卸甲。眼睜睜看著契丹人追擊,毫無還手之力。如若不是太宗皇帝駕著驢車奪路而逃,怕要做遼國俘虜了。”
費無極恨恨的道:“兩次攻取幽州城,皆是一敗塗地。童貫如何向皇上交代。”
張明遠冷笑道:“這不是我們關切之事,可憐此番失去了幽州城黎民百姓的民心,此乃當務之急。”
費無極道:“不錯,如若不是親眼所見,真不敢相信。總是聽說契丹人當年打草穀,打女真,欺負中原人和女真人。總是聽說黨項人襲擾我大宋西北。可是我宋軍又當如何?聽說童貫到了江南剿滅方臘,也是見人就殺,不問男女老幼。這罪孽深重,可就很嚇人了。”
張明遠神情肅穆,眼裡含淚,道:“曆朝曆代的江山社稷,皆是血流成河堆積出來的,概不例外。”
費無極瞪了一眼張明遠,反駁道:“也不儘然,太祖陳橋兵變,黃袍加身,便是兵不血刃。”
張明遠點了點頭道:“如太祖者,能有幾人?”
費無極噓唏不已,歎了口氣,看向遠方,冷笑道:“此番功敗垂成,我們回到東京,麵見皇上,也算問心無愧了。”
張明遠冷冷的道:“可不是,童貫大權在握,這功過是非,恐怕世人皆知。”
費無極恨恨的道:“用人不當,又能如何?皇上隻用童貫,誰也不用。好似離開童貫,我大宋無人了。且不說童貫心中如何去想,就是軍中將領恐怕也頗多怨言。有劉法將軍和乾爹種師道之事在前,誰還敢在童貫下麵賣命?如今人心渙散,軍紀廢弛,士卒寒心,將帥貌合神離,如此下去,就算拿下了幽州城,恐怕也守不住幽州城。那日宋軍入城好似草寇,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失去民心,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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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明遠歎了口氣,喃喃道:“今日之局麵,歹害無窮。我料完顏阿骨打知曉,必會瞧不起童貫。契丹人也不服,如若女真人和契丹人裡應外合,幽州城恐怕又會易主,也未可知。”
費無極冷笑道:“那還用說,我也瞧不起,狗太監,誰能瞧得起。”張明遠趕忙捂住費無極的嘴巴,告誡道:“彆胡說,當心隔牆有耳。”
費無極挑了挑眉毛,恨恨的道:“你又胡說,此處哪裡有牆,隻有白溝河。再說,即便隔牆有耳,又有何妨?依我之見,隔牆不隻有耳,還有狗腦袋。”
聽了這話,張明遠哭笑不得,一言不發。費無極神情肅穆,喃喃道:“不知皇上如今,做何感想?”
張明遠歎道:“我看,我們恐怕在此時日無多了。回到東京,再做計較。此番北上行軍,又更隨馬擴出使金營,這一路上可是走了不少路,說了不少話,見了不少人,做了不少事。為了大宋江山社稷,也是竭儘全力,此生無憾。正所謂,功成不必在我,夫複何求?”
費無極點了點頭,冷笑道:“可不是,卸磨殺驢最是童貫的看家本領,何況你我。我等回東京,指日可待。不知那四個臭小子有沒有闖禍,就怕他們有恃無恐,不知輕重,如若得罪仁福帝姬,我們也不好在皇上麵前交代。這年輕人的事情,我們不是不懂,畢竟我們也年輕過,隻是眼下這些年輕人心裡想什麼,又會做出什麼出格之事,就難說得很了。”歎了口氣。
張明遠笑道:“子午和普安,還好說。至於餘下和武連,我看不好說,畢竟他們孩子氣十足。你的擔心不無道理,不過他們都不是小孩子,就不必操心了。”
話雖如此,可費無極心知肚明,師兄張明遠總是如此,說一套做一套,口口聲聲不會多管閒事,卻總是替人擔驚受怕,便是為了範仲淹那句話“寧鳴而死,不默而生。”二人說笑片刻,一同看向遠方。
白溝河依然嘩嘩作響,月光如水,蘆葦搖曳,有人吹起笛子,笛聲悠悠,傳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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