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如同蟻群,冒著尚未散儘的硝煙與墜石的風險,蜂擁而上。鐵釺鑿入炮火撕裂的裂縫,號子聲震天動地,巨大的滾木被數十人推動,將裂開的巨石撬離山體,推下深淵。汗水、塵土與偶爾的血跡混合在一起,浸透了他們簡陋的麻衣。
險峻之處,棧道工如猿猴般懸於千仞絕壁。腰間纏著粗麻繩,手持鐵錘鋼釺,在幾乎無處立足的峭壁上一點點鑿出孔洞,插入橫梁,鋪設木板。時有繩索磨斷或失足墜落者,淒厲的慘叫很快便被山穀的風聲和工地的喧囂吞沒。
戶部設置的粥棚日夜不息,確保米糧供應,隨軍醫官在工棚區穿梭,處理著砸傷、崩傷和熱毒。工部的算學家與測工則奔波於各段工地,核對圖紙,測量方位,確保商道在如此野蠻的開鑿中仍能保持大致平直,避免走入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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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亡與困難每日都在發生。岩層比預想更硬,雨季的山洪衝垮了剛剛成型的路基,民夫中亦有怨言與疲憊。消息傳回宮中,姬長伯隻批複八字:“撫恤從優,工期不改。”
壓力之下,公輸淳與工匠們迸發出驚人的智慧。他們改進了火炮的用量,以更少的火藥造成更有效的崩塌;設計了更穩固的懸空支架係統;利用水力驅動巨錘粉碎巨石……工程的效率在血淚與智慧的澆灌下,緩慢卻堅定地提升。
與此同時,賈富組織的龐大商隊已開始準備漢國特產,其中三千匹光澤絢爛的蜀錦已經蓄勢待發,隨後商隊通過尚且崎嶇難行的舊道,先行抵達了饑荒蔓延的鄭國。
鄭國境內,此時已經餓殍遍野,人心惶惶。
華麗的蜀錦在此地顯得如此不合時宜,卻又如此誘人。
賈富並未入朝堂,隻於市集立帳,公然宣告:“漢王仁德,知鄭國饑饉,願以蜀錦易人。一匹錦,換一匠人;三匹錦,換一識文斷字者;若有鑄劍大師,十匹錦即刻奉上!”
起初,鄭國貴族嗤之以鼻,認為這是天方夜譚,蜀錦聶美麗,但卻不能果腹,在這饑荒的年景,誰還會要那蜀錦?
但饑荒不等人,家中存糧耗儘,精美的錦緞既不能果腹也不能禦敵。
很快,第一個小工匠被家人領著,顫抖著換走了一匹蜀錦,隨後用這蜀錦從貴族手上換到了足以讓全家度過數月饑荒的糧食!
消息如野火般傳開。
為了活命,為了家人活命,無數匠人、破落士子,甚至一些掌握特殊技藝的官奴,紛紛湧向賈富的營帳。
青銅匠、陶工、木匠、識得百草的醫者、精通籌算的門客……他們帶著對故土的眷戀與生存的渴望,登上了漢國西去的馬車。
偶爾有一兩位白發蒼蒼的鑄劍師出現,立時便引起轟動,被賈富奉為上賓,以十匹重錦禮送而去。
人群聚集在賈富的商隊之中,然後有序的沿著剛剛開拓、尚且塵土飛揚的新商道脈絡,逆向流入漢國。
他們沿途所見,是震耳欲聾的炮火,是懸於絕壁的夫役,是漢國以驚人意誌劈開群山的壯闊場景。驚駭之餘,一種對於這個西方之國強大組織力與野心的模糊認知,悄然生根。
三個月期限將至。
一條蜿蜒卻堅實的新商道,終於如同巨斧劈開的裂痕,貫穿了莽莽秦嶺,將上庸與中原邊緣緊密相連。它或許還不夠寬闊平坦,但已足以讓滿載貨物與希望的馬車隊伍通行。
姬長伯站在新落成的隘口關樓上,夜風獵獵。身後,是燈火通明、正在快速吸納中原流散技藝的漢國工坊;身前,是通往廣闊卻混亂的中原的漆黑孔道。
“路,通了。”他輕聲道。
三個月後,當第一支從漢國新路而來的龐大商隊出現在鄭國新鄭街頭時,滿城轟動。
不僅因那些流光溢彩的蜀錦,更因商隊帶來的成車的糧食,成車的金銀!這些都可以換,隻要是工匠,是士子,都可以換!
恰逢鄭國大旱,國庫空虛。鄭公望著呈上的蜀錦樣本以及漢國產的上好粟米,最終咬牙下令:“準漢商設招賢館,廣招賢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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