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憶修改於4.23
“是靈子回來了？你可讓奶奶。。。”
係著圍裙的奶奶舉著炒菜的大鐵鏟一下從煙熏火燎的廚房裡衝出來，看到孫女後這才放心的舒展了眉頭，後悔不該放她一個人出門。
“沒事的，奶奶，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靈子說著上去摟抱住了頭發有些花白，滿身都是油煙味的奶奶，心中既感慨又欣慰的想，幸好爺爺和奶奶的身子骨還這麼硬朗，不用讓她和爸媽太操心。
靈子爺爺奶奶都快80歲的人了，但生活上還能自理，一般不到萬不得已，大小事情上都不會麻煩兩個兒子，就是擔心會給他們增加負擔。靈子的二叔家就在港城市近郊，也算守得老人近便些，平常比她父親回去的次數要多一些，有啥事也能關照一下二老。
過去每到年節到來，靈子的奶奶都要從早忙到晚，遠地親戚跑來拜個年總要款待人吃頓飯，有時還設法給他們安排住處什麼的。一天幾頓的做一大家子的飯，靈子若是回來隻能是幫忙打打下手，那把炒菜的鐵鏟靈子拎著都費事，但她奶奶用起來卻順手的很，總笑著說她還小，自然提不動它。
“你這孩子，突然怎麼啦，出去受誰欺負了？”被摟著的奶奶感覺有熱的東西掉在臉頰，轉回頭見孫女此刻眼裡溢滿了淚水，連忙掙脫開來，吃驚的問道。
“沒有。。。奶奶，我就是。。。就是看您頭發一下白了這麼多心裡有些難受。”靈子哽咽的說道。
“我當是誰欺負我的寶貝孫女了，”奶奶舉著手裡的鐵鏟晃了晃說“誰要是欺負到我孫女的頭上，我這大鐵鏟可不認人!”
炕頭上坐著的二叔也附和道
“就是，就是，要是真有，二叔也不能放過他!”炕上炕下的人聽了都大笑起來。
這時，二嬸從廚房出來說飯好了，讓二叔趕緊下來收拾飯桌，又安頓靈子脫了外套去洗手吃飯。靈子奶奶這才笑嗬嗬的去廚房招呼著收拾飯菜上桌。
“靈子，到家了。”肖睿輕輕拍了拍靈子，笑著說道。他並不知道靈子根本就沒睡著，隻是閉著眼在那裡想著事情。
“這麼快就到了?”靈子連忙坐直了身體，看到吉普車車停在了一個大鐵門前。遠遠還能看到二層樓的輪廓。肖睿下了車，去到左邊看門人的窗口前，抬手輕輕敲擊了兩下，見沒動靜，又略微提高了聲叫道
“何師傅，我是肖睿，給開下大門！”
很快裡麵燈亮了，傳出一聲蒼老的聲音
“等一會兒啊，肖老師，馬上就來。”
隨後門插響動之後，一個裹著軍大衣的老人慌忙從裡麵出來。靈子這時也正好從車裡出來，一路坐了這麼久的車，也該下來活動一下僵硬的腿腳了。
“不好意思啊，何師傅，我們回來晚了，打攪您睡覺了。”肖睿趕緊從外衣兜裡取出一盒煙了遞過去，嘴裡歉意的說道。
“老頭我總抽你的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何師傅嘴上這樣說著，手卻很誠實的把那盒煙接過去揣進了大衣兜裡，隨後看看車跟前向她點頭招呼的靈子悄聲問肖睿道
“肖老師，這是你女朋友嗎？真漂亮，單了這麼久，是該找一個了，嗬嗬。”何師傅笑著打量靈子，打趣的話語裡滿是熱絡。
肖睿沒有接他的話，隻是笑著幫何師傅一起將大鐵門朝兩邊推開，隨後轉頭輕聲囑咐靈子上車。等靈子上了車以後，他們兩人才一道把鐵門重新合攏鎖上。
“肖老師啊，你也彆嫌我老頭子多嘴，”何師傅拍了拍肖睿的肩膀，眼神透著真誠，“我看這個姑娘比你原來家裡的那個好多了，你可要好好對人家，我看好你們喲。”
這話正中肖睿下懷，他嘴角止不住上揚，認真回應道：“謝謝您啊何師傅！我們定會好好的，到時候一定請您老喝喜酒！”
何師傅擺擺手，慢悠悠地往小門房走去，爽朗的笑聲一路飄來：“好！那老頭我就等著沾沾喜氣了！”
時間已經很晚了，簡易的教師宿舍樓沉浸在一片靜謐之中。自從離婚以後，肖睿總是最晚下班的那個人，所以對這樣的寂靜早已習以為常。
回想最初搬來這裡時，每當黃昏下班回來，簡易宿舍樓裡卻是另一番景象。那時，樓裡大多數房間燈火通明，路過他住的一排樓層時，都能透過窗戶看到各家各戶忙碌準備晚餐的身影：
有人在灶台上翻炒菜肴，有人低頭洗菜切菜，還有人細致地擺放碗筷。這些老師們大多會利用校園裡自家菜地種植的新鮮蔬菜烹飪，天然純粹的味道飄散開來，引得路過的肖睿垂涎不已。
天氣暖和時，老師們還會把餐桌搬到樓道裡，在暮色裡享用晚餐。飯後泡上熱茶，打開電視，歡聲笑語、電視節目聲交織在一起，讓每層樓都熱鬨非凡。
時光如白駒過隙，肖睿歸家的腳步愈發遲緩。曾經，教師宿舍樓裡飄散著的飯菜香，戶外餐桌旁歡聲笑語不斷，電視聲與談笑聲交織成熱鬨的生活圖景，不知從何時起，這份喧囂和熱鬨如同退潮的海水，悄無聲息地消散殆儘。
夜幕如墨，簡易的二層小樓被無儘的黑暗與沉寂籠罩，仿若被厚重的帷幕緊緊包裹。唯有幾縷微弱的燈光在寒夜中忽明忽暗，映照著樓體斑駁的輪廓。每當肖睿拖著疲憊的身軀歸來，寂靜便愈發濃稠。
他孤獨地推開鏽跡斑斑的大鐵門，隨著腳步聲在空曠的樓道中回響，整棟樓仿佛都在用沉默迎接他這個被孤獨啃噬的身影。
但今日不同往昔。儘管眼前依舊是那座黯淡的二層小樓，可肖睿身旁多了一個他深愛的人。她的存在，就如同一束明亮的光，劃破黑暗，為寒夜注入絲絲溫暖，讓沉寂的樓道都仿佛有了生機。
靈子坐在車內，全然不知車外肖睿與何師傅的對話。此刻的她若聽到何師傅打趣兩人，定會嗔怪一句“誰答應你了？”，怕是要讓肖睿在老何麵前好一陣尷尬。畢竟，這場看似板上釘釘的“戀情”，在靈子心裡或許還藏著幾分未說破的矜持與羞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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