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河曲,晉察綏行營。
李宏的辦公室裡燈火通明。他剛看完崞縣前線發來的戰報,眉頭微皺。
“一天激戰,傷亡六百餘人,城牆未破。”他把戰報遞給對麵的張文白,“文白將軍,你怎麼看?”
張文白接過戰報,仔細閱讀。這位參加過淞滬會戰的老將,看戰報的眼光毒辣得很。
“傷亡比不錯。”他放下文件,“斃傷日偽軍一千一百餘人,自身傷亡六百。三比二的交換比,在攻城戰中算是很好了。”
“但城牆還沒拿下來。”李宏走到地圖前,“吳青和楊天宇的電報說,準備挖地道爆破。估計明天天亮前能搞定。”
“那就好。”張文白點頭,“崞縣一破,原平就在眼前。”
李宏卻搖搖頭:“我感興趣的不是崞縣,而是鬼子的反應。”他拉開抽屜,取出一份情報,“你看看這個。”
張文白接過文件,越看臉色越凝重:“太原第一軍沒有派兵增援崞縣?”
“不僅沒有增援,連往來電報都少了,崞縣似乎被拋棄了。”李宏指著地圖上的忻口,“筱塚義男把主力都調到了忻口一線。第36、37、41師團,加上兩個獨立混成旅團,總兵力超過八萬人。”
“他想在忻口跟我們決戰。”張文白立刻明白了。
“對。”李宏冷笑,“崞縣、原平,都是他用來拖延時間的棋子。犧牲少量部隊,換取在忻口布防的時間。”
“那我們怎麼辦?”張文白問,“催促吳青、楊天宇加快進攻?”
“不。”李宏擺擺手,“正好相反。我們不急。”
他走到窗前,望向南方:“文白兄,你參加過淞滬會戰。那時候我們跟鬼子硬碰硬,損失慘重,為什麼?”
“裝備落後,火力不足,戰術呆板,指揮混亂。”張文白沉聲道。
“現在不一樣了。”李宏轉身,眼中閃著光,“我們有重炮,有飛機,有完整的後勤體係。鬼子想跟我們在忻口決戰,我求之不得。”
他走回地圖前,手指重重點在忻口的位置:“忻口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但如果日軍把主力都集結在那裡,正好給我們一網打儘的機會。”
“你是說……”張文白眼睛亮了。
“圍點打援的變種。”李宏嘴角揚起,“日軍以為我們在‘攻點’,實際上我們在‘誘敵’。等他們把主力都調到忻口,我們就用絕對的火力優勢,把他們徹底摧毀。”
張文白深吸一口氣:“這個計劃太大膽了。忻口地形複雜,鬼子八萬主力依托工事防守,強攻必然傷亡慘重。”
“所以不急。”李宏坐回椅子上,“讓吳青、楊天宇穩紮穩打。崞縣、原平,一個一個啃下來。每打下一城,就鞏固一城。等我們推到忻口時,兵鋒正盛,彈藥充足。而鬼子呢?”
他頓了頓:“鬼子在忻口待得越久,銳氣消耗,士氣越低落,補給越困難。等我們發起總攻時,他們已經是疲兵了。”
張文白思索片刻,緩緩點頭:“有道理,小鬼子每天人吃馬嚼的,消耗的物資可不是小數字。而且我們的空軍可以持續轟炸忻口防線,消耗日軍的有生力量。”
“對。”李宏麵容堅毅,“給吳青、楊天宇發電:穩紮穩打,不必急於求成。注意保存兵力,為忻口決戰做準備。”
他看向張文白:“文白兄,這一仗如果打贏了,太原的戰局就徹底逆轉了。”
“不止太原。”張文白眼神銳利,“忻口一破,太原無險可守。太原一丟,整個山西的日軍防線都會崩潰。”
兩人相視一笑。
窗外,河曲的夜晚一片寧靜。但他們都清楚,數百裡外的崞縣,一場暗夜中的較量正在進行。
崞縣城外,午夜時分。
107師工兵營的作業已經進行了四個小時。地道裡,士兵們輪番上陣,鐵鍬、鎬頭不停地挖掘。泥土一筐一筐運出來,堆在後方。
營長李永親自下到地道裡檢查進度。他貓著腰,在狹窄的通道裡前進。煤油燈的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汗水的味道。
“營長,挖了多遠了?”一個滿臉泥土的士兵問。
“估摸著八十米了。”李永看了看懷表,“照這個速度,淩晨四點能挖到城牆底下。”
“炸藥夠嗎?”
“管夠。”李永拍了拍士兵的肩膀,“師部調來了兩噸炸藥。等挖到位置,全塞進去,保管把城牆炸上天。”
繼續前進。地道越挖越深,空氣越來越悶。有些地段開始滲水,士兵們隻得一邊挖一邊排水。
突然,前方傳來急促的敲擊聲——這是約定的暗號,表示有情況。
李永眉頭一皺,快步走到最前麵:“怎麼了?”
“營長,你聽。”一個老兵把耳朵貼在洞壁上。
李永也貼上去。隱隱約約,能聽到另一側傳來挖掘聲。
“是鬼子?”有人緊張地問。
“不錯。”李永點頭,“聲音是從上麵傳來的,應該就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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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了拍洞壁:“動靜小點,繼續挖。注意方向,彆挖岔了。”
城牆上,日軍哨兵山本一郎打了個哈欠。他已經站了四個小時崗,又困又累。白天打了一天仗,晚上還要站崗,簡直要人命。
不遠處傳來槍聲——又是國軍的襲擾。山本端起槍,但很快又放下。這種零星的射擊,沒必要浪費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