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雖然滿腹疑問,可誰也沒開口,皆跟在元扶妤身後快步前行。
誰都不知道這個密道到底是怎麼來的,帶著他們進入這密道的崔四娘又是如何知曉這密道的。
不知走了多久,元扶妤停下腳步。
借著火光,眾人看到眼前密道石壁,以鐵柱插入,搭出的簡易登梯。
“兵分兩路,我和裴渡、餘雲燕繼續往前,何義臣你帶著其他人上去。”元扶妤摘下裴渡腰間的令牌,丟給何義臣,指向登梯上方,“上麵是延興門城門守衛的門屋後牆,上去後不論用什麼法子,打開城門,放玄鷹衛都進來。”
“放心。”
何義臣應聲要走,元扶妤一把將人拉住,火把映著她黑沉沉的眸:“玄鷹衛一旦入城,分出部分去翟府,抓了翟老太太……”
翟家破釜沉舟衝著要謝淮州的命而去,必然是精銳儘出。
反倒後防不足,便可趁虛而入。
一旦謝淮州當真遇到危險,翟老太太便是能脅迫翟鶴鳴束手的最大利器。
何義臣明白元扶妤的意思,頷首:“明白。”
何義臣帶人借著石壁鐵棍攀上石壁,元扶妤帶著裴渡、餘雲燕繼續前行。
深陷在元扶妤血肉之中的箭簇,隨著元扶妤疾行的步伐,越發往肉中深陷,鮮血已然浸濕了她勒住傷口的腰帶,每走一步都是鑽心的疼。
見身邊已無旁人,裴渡看著元扶妤匆匆而行的背影,問:“這密道,也是長公主殿下告訴你的?”
“不然呢?”元扶妤語聲沉靜,疾步快行。
火把搖曳火光映出元扶妤腳下的血印,裴渡瞳仁一緊立刻上前,就看到元扶妤蒼白全是冷汗的半張臉:“你受傷了!”
“小傷。”元扶妤腳下步子不停。
粗枝大葉的餘雲燕未留心,隻對裴渡翻了個白眼:“你還是走快一點,小心謝淮州死在翟鶴鳴手裡!要是謝淮州死了……咱們所有人怕都沒有好下場。”
說完,餘雲燕又問元扶妤:“還有多遠?要是一直沿這條密道行到儘頭,我速度快,先行一步……”
餘雲燕真擔心謝淮州死了。
如今柳眉能不顧翟鶴鳴在東川大殺特殺,全是因謝淮州撐著,謝淮州要是真死了……翟鶴鳴定然不會放過柳眉。
元扶妤知道是自己的傷拖慢了速度,她得儘快把體內的箭簇取出來,否則就是拖累。
元扶妤對餘雲燕道:“沿密道走到頭就是崇仁坊公主府中的聽雨樓,開門機關在右側石壁第三塊地磚下,你和裴渡先去護謝淮州。”
謝淮州今日在崇仁坊公主府,裴渡已經告知元扶妤。
“你能撐得住嗎?”餘雲燕問元扶妤。
元扶妤頷首。
“好,那我們先去護著謝淮州,你彆著急。實在撐不住就在密道裡待著,等解決了翟鶴鳴我立刻來接你。”餘雲燕說完偏了偏頭示意裴渡和她先走。
裴渡深深看了元扶妤一眼,便與餘雲燕疾步離開。
元扶妤舉著火把,扶牆勉強緩了一會兒,咬牙前行。
向前直行了很長一段距離,看到牆上的已經鏽跡斑斑的火盆,元扶妤蹲下身從靴中抽出匕首,撬開密道鋪設的地板,拉開機關。
石壁之上一道門緩緩打開,火光中灰塵簌簌下落。
這道門是通向平康坊公主府的密道。
元扶妤從密道出來,出現在平康坊長公主府的浴池密室內。
她無力跪下,艱難從白玉桌案下方中拉出裝著傷藥的小箱子,一翻開裡麵是她平日裡放的傷藥。
元扶妤咬著牙撕開自己後腰的衣裳,轉頭看向打磨得將人影映照清晰的銅鏡。
她腰後是一個血窟窿,被她斬斷的箭身已經沒入她血肉中。
元扶妤用存放了幾年的烈酒洗了手,將酒澆過的小匕首在燭火上烤了烤,咬住衣擺,對著銅鏡用匕首將自己的血肉破開,冷汗順著元扶妤的鬢角不斷滴落。
她充血通紅的眼一瞬不瞬盯著鏡麵,手指探入血肉捏住了斷在體內的箭尾,一點一點往外拽。
元扶妤憋著一口氣,整個人皮膚脹成紅色,青筋在額角隨止不住冒出的汗珠跳動,汗珠子順著她的眼睫滴答滴答往下掉,可她的手很穩,在滑膩的汩汩鮮血中,終是將斷箭拽了出來。
斷箭落地的一瞬,元扶妤立刻將裹滿了價比千金止血藥的細棉布,利落塞入傷口之中,將傷口包紮妥帖,這才鬆開了咬住的衣擺,脫力倒在地上喘息。
石壁雕花孔洞透進來的光線,在她的視野中恍惚不定。
可想到如今情況不明的謝淮州,想到今日必須要殺了翟鶴鳴,元扶妤滿是鮮血的手動了動,憑借意誌力撐起自己的身子,可頭沉重的怎麼都抬不起來。
她跪在地上緩了良久,伸手抓住放著傷藥的箱子,從裡麵取出白玉瓶子,一股腦將裡麵吊命用的藥全都倒在了掌心中,顫抖送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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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扶妤剛從崇仁坊長公主府聽雨樓的密道出來,入目的便是槅扇門外張牙舞爪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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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煙連同整座府邸嘈雜的金戈碰撞聲、喊殺聲,從緊閉的門扉、窗欞,滲入聽雨樓。
元扶妤緊握手中反曲弓,扶著聽雨樓木梯扶手,匆匆上三樓。
一跨出三樓槅扇,撲麵而來的滾燙熱風中,是硝石與鬆油,裹挾著血腥的氣味。
入目,是長公主府前院遮蔽天幕的滾滾黑煙。
是訓練有素的禁軍,和披甲執銳的金吾衛,刀兵相接。
元扶妤扶著聽雨樓三樓雕花護欄,步履沉重繞樓而行,尋謝淮州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