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離嚴小雨的高中畢業考試還有兩個月,其實全家都已經做好了選擇和準備。
而嚴小雨最近的勤奮在大家看來,就是在做最後無用的垂死掙紮。
吳秋蓮通過好幾天的察言觀色之後發現公公婆婆要保那沒用的小叔子就很不開心,憑什麼女娃娃就要被放棄啊?
這時候的吳秋蓮倒是為嚴小雨打起了抱不平,沒事就陰陽兩句,刺得本就有些內疚的嚴擁軍和馮慧霞兩口子有些難堪。
嚴大海則是埋頭不語,嚴大河最近和吳敏正打得火熱,不到天黑都不帶回家的,所以壓根不知道家裡的氣氛古怪,而沒心沒肺的嚴小溪還是隻顧著傻玩,唯一愁的就是明天要編什麼理由在老師麵前狡辯作業沒寫的事實。
嚴小雨沉迷於各種技能和常識的學習以及晚上的秘境改造,根本沒注意到家裡人之間的眉眼官司。
吳秋蓮慢慢也發現了嚴小雨似乎真的沒發現家裡的古怪氛圍,再次觀察了幾天,這丫頭乾活越來越麻利了,似乎對於學習更多的技能還充滿了興趣。
有一次吳秋蓮親耳聽到嚴小雨央著馮慧霞教她醃鹹鴨蛋,被馮慧霞沒好氣的拒絕了,讓她好好複習準備考試。
馮慧霞這些年來從來沒過問過嚴小雨的學習,因為嚴小雨從來都是第一名根本不需要操心。
馮慧霞說出這種話就已經非常奇怪了,嚴小雨愣住了,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了不對勁。
吳秋蓮也發現了嚴小雨的不對勁,找了個機會悄悄把嚴小雨拉到一邊問:“小雨,你想要工作不?如果你想,我悄悄給你弄個臨時工,彆管他們怎麼打算,你得為自己打算!”
吳秋蓮自問她這番話和這個打算對嚴小雨來說可謂掏心掏肺了,在全家都打算放棄這丫頭的時候,隻有自己伸手準備拉她一把,也算是看見了她這段時間以來的改變做出的肯定。
嚴小雨茫然:“工作?我還沒畢業呢!”
吳秋蓮無語:“你畢業也沒多久了,滿打滿算還有一個半月,等畢業之後你想過要乾什麼嗎?”
嚴小雨認真的想了想,她記得媽媽前幾天拉著她說讓她安心考試,不用擔心其他的事,家裡會給她安排妥當。
想到大嫂也不是外人,還幫忙解決了二哥工作轉正的事,算是家裡的功臣,這是家裡飯桌上,爸媽都不止一次說過的事。
於是嚴小雨也就把媽媽跟她說的話說了出來。
吳秋蓮翻了一個大白眼:“家裡給你安排的啥你知道不?”她倒是知道,馮慧霞找人置換了不少棉花票,還托關係到供銷社那邊想要留幾斤棉花。
還有布票、糖票,馮慧霞也在到處找人換。
還有街道辦那邊,她也不止一次看見婆婆跟那邊的人嘀嘀咕咕,大概是想給小姑子安排個稍微好點的下鄉地點。
就婆婆做的這些準備工作,用膝蓋想都知道是為了給嚴小雨下鄉做的,雖然已經很用心了,但是放棄了就是放棄了,做再多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嚴小雨一旦下鄉,戶口和檔案全都要遷走,從此都不是嚴家戶口本上的人了,以後她除非嫁人或者找了其他門路進廠上班,否則落戶到了農村,根本沒有再跳出來的可能。
眼前這個小丫頭還天真的以為家裡啥都是為她好,還是太年輕了。
吳秋蓮既然已經把工作這事說出了口,自然不會就這麼無疾而終了,於是耐心的說:“那你沒問問婆婆給你安排的工作是啥?你好歹也是全校第一名畢業的高中生,太磕磣的可怎麼行?”
以這丫頭誰誰都看不上的那股矯情勁兒,吳秋蓮覺得這樣說應該能打動嚴小雨。
果然嚴小雨認真思考起來,倒不是順著吳秋蓮的思路,而是在想吳秋蓮什麼時候這麼為自己著想了?
嚴小雨雖然涉世不深,哪怕活了三世,攏共也沒接觸過幾個人,但不妨礙她有自己的判斷,通過原主的記憶,她記得這位大嫂可是絲毫看不上原主的,現在這突如其來的熱情,著實有點可疑了。
但嚴小雨什麼都沒說,隻點點頭,說晚上問問媽媽。
然後嚴小雨沒再一心放到自己的學習和勞作上,而是開始觀察家裡每一個人的行為和說話。
不難發現,嚴擁軍和馮慧霞最近對她的態度比起以往都好了不少,馮慧霞更是在儘力的準備各種生活物資,而且他們對小弟的態度也嚴厲了不少,甚至敦促這小子找她補課。
嚴小溪睜大了那雙清澈而愚蠢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爹媽,就他這腦子,早就放棄學習了,還讓他補課?補個鬼啊!
嚴小溪才不管爹媽的怒吼,三兩下扒完碗裡的飯菜就一溜煙跑了,不用說,不到晚上不會回來。
大嫂吳秋蓮扯著嘴角笑得一臉諷刺,大哥埋頭吃飯啥也不過問。
嚴小雨覺得大概有什麼事要發生在自己身上了,於是上學的時候留心聽了其他同學都在討論的話題。
有些是已經相看好了準備畢業考完了就處對象的,有些是家裡已經想辦法在安排工作的,還有些是正在想辦法找工作機會的,大多數卻是關於報名下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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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這時嚴小雨才知道他們家,她和小弟,必須要有一個人下鄉,她的畢業考,比小弟的初中畢業考早幾天,但小弟已經早就宣布了不會再讀高中,而且他那成績,也考不上高中。
也就是說,她和小弟,要同時成為無業遊民,那麼大嫂那天拉著她悄悄說的話,還真的是想幫她留城?
看來自己和小弟相比,大嫂還是更願意她留下,但是父母呢?昨天還讓她給小弟補課。
嚴小雨扯了扯嘴角,笑不出來。
她才來到這具身體半個月,要說親情,著實不太多,哪怕接收了原主的記憶,她也很難把自己代入,而且實話說,父母對原主的親情之愛,也並不多。
結合最近觀察出來的細節,嚴小雨知道了,家裡準備讓她下鄉,讓小弟留城。
但是讓大家都覺得恐懼無比的下鄉,在嚴小雨看來,卻並沒那麼可怕,有什麼比生下來沒多久就被人毀了內臟疼痛致死還難過的?有什麼比被自己親生母親憋死更悲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