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氣息越來越濃。
不再是洪荒開辟後相對溫和的混沌殘留,而是真正的、萬物未形、時空未立的“無”之狀態。
偶爾有巨大的、難以名狀的陰影在長河外掠過,那是混沌魔神的概念投影,僅僅是驚鴻一瞥,便讓唐寰宇的元神感到刺痛。
他看到了盤古開天辟地的“逆過程”——不是斧頭劈開混沌,而是已經誕生的洪荒天地,星辰、大地、山川、河流,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揉捏、壓縮,萬物萬象坍縮回地水火風,地水火風再歸於混沌鴻蒙。那柄頂天立地的開天神斧虛影,從崩碎的天地中央“生長”出來,飛回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手中,巨人隨後邁步,倒退著走入無邊無際的混沌深處。
“要看到我的‘起源’了麼?”唐寰宇心中凜然,道心緊守,太清仙光護住周身,在狂暴的逆流時光中穩住身形。
他警惕著時辰道人與楊眉道人的後手,同時,那點“幸災樂禍”的好奇也越發強烈——他的根腳,究竟在何方?
然而,就在逆流似乎要達到某個極致,即將觸及那最原初的“起點”時——
“轟!!!”
光陰長河的前方,毫無征兆地,斷了。
不是儘頭,而是斷裂。就像一麵無限高的懸崖,橫亙在長河奔流的方向。
唐寰宇猛然“停”在了這斷崖的邊緣。眼前所見,讓他這位已然證道混元、見識過混沌海遼闊的存在,也感到一陣源自認知深處的悸動與震撼。
那並非尋常的空間裂縫或混沌壁壘。
那是一片“無”。
不是空無一物的虛無,而是連“虛無”這個概念都近乎不存在的狀態。沒有光,沒有暗,沒有上下左右,沒有過去未來。目光所及,隻有一片不斷翻湧、扭曲的“非色之色”,仿佛所有顏色、所有概念在那裡都失效、湮滅、歸於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基底狀態。
在這片“無”的中央,存在著一個難以言喻的“結構”。
它像是一道橫跨無限維度的傷口,又像是兩個龐大到無法想象的世界在碰撞、湮滅後,殘留的、永不愈合的疤痕。
疤痕的邊緣,是破碎的、結晶化的時空結構,折射出億萬萬種畸變的光影,每一片光影中都似乎封印著一個破滅的世界泡影。
仔細看,那些結晶並非實體,而是高度凝聚的、死寂的“法則屍骸”——洪荒天道法則的碎片,與另一種截然不同、充滿銳利變革與混沌生機氣息的陌生法則,彼此絞殺、侵蝕、湮滅後形成的詭異沉澱物。
疤痕的深處,是絕對的黑暗,但那黑暗並非靜止,它在緩慢地旋轉、吞噬,連觀測者的神念投入其中,都會瞬間失去聯係,仿佛被某個貪婪的巨口嚼碎、同化。
隱隱約約,能聽到從那裡傳來的、低沉到超越聽覺範疇的“嘶吼”,那不是聲音,是法則崩塌、大道哀鳴的餘響,直接作用在元神層麵。
更令人心神搖曳的是,這道巨大“疤痕”的兩側,隱約能感受到兩種迥異、卻同樣浩瀚無邊的“天意”殘留。
一側,是唐寰宇熟悉的洪荒皇天的氣息,博大、厚重、有序、循環,帶著盤古開天辟地的創生意誌與萬物演化的秩序脈絡,但此刻這氣息顯得殘破、悲愴,充滿了不甘的執念與鎮壓一切的頑強。
另一側,是一種唐寰宇既陌生又隱有一絲詭異熟悉的“天意”。
它更加銳利、多變、充滿侵略性與不確定性,仿佛無數可能性在瘋狂滋生又破滅,帶著混沌未明般的原始野性,卻又有著高度複雜的內在規則。
這股天意殘留同樣受損嚴重,卻依然散發著不容置疑的、統禦萬方的皇者威嚴,以及一種……冰冷的、非人格化的精密感。
兩股皇天級的天意,如同兩位死去巨神的殘魂,依舊在這道時空的“傷口”兩端對峙、滲透、消磨。它們碰撞的邊緣,產生了無數細小的“道傷漣漪”,這些漣漪擴散開來,便是混沌海中那些危險的時空亂流、法則風暴的源頭之一。
唐寰宇甚至看到,一些強大的、蘊含著兩種不同法則特性的混沌氣團,從疤痕深處被“吐”出來,落入洪荒側的混沌海,慢慢演化成了一些奇異的混沌生靈或險地。
下荒混沌海的一些特殊區域,其混亂與危險,根源似乎就在這裡。
“這就是……兩座皇天之間的……斷層?”唐寰宇喃喃自語,心中的震撼無以複加。
他瞬間明白了很多事——為何洪荒天道有缺,為何皇天級存在難以逾越混沌海某些區域,為何洪荒之外似乎還有更廣闊的世界卻被絕地天通般封鎖……
時辰道人與楊眉道人的身影,在斷層前浮現。
他們似乎也對眼前景象心存敬畏,不敢過於靠近那恐怖的疤痕區域。
時辰道人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與瘋狂後的得意:“看到了嗎,螻蟻草芥,這就是阻隔!當年那場超越想象的碰撞,不僅幾乎毀了洪荒,更撕裂了皇天之間的本源通道,形成了這道不可逾越的‘絕道天淵’!任何試圖跨越的存在,都會被兩種衝突的湮滅法則撕成最基礎的道則碎片,連真靈印記都無法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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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眉道人的空間之眸死死盯著斷層,接口道:“你的光陰長河,本應連接你的誕生之源。但長河流至此地,便戛然而止。因為你的‘源頭’,在對麵!你是對麵那座皇天的‘遺種’!你的存在本身,就是這道傷疤的證明,是嵌入洪荒的‘異物’!”
他們死死盯著唐寰宇,試圖從他臉上看到崩潰、迷茫或絕望。
按照他們的推演,當一個人發現自己的根腳是“異域之敵”,是造成家鄉世界重創的“敵人”所屬陣營的殘留時,道心必然產生巨大裂痕,甚至可能自我懷疑、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