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廝殺了大半個時辰，北齊軍第三波攻勢終於退下去。
趙羽擦了把臉上的血汙，這才發現自己小臂上挨了一箭，箭頭隻擦破點皮肉，但血把袖子染透了一大片。
“殿下！您受傷了！”王瑾衝過來，聲音都變了調。
“死不了。”趙羽擺擺手，轉頭看向遠處北齊軍營，“他們在重整隊形，下一波攻勢會更猛。”
武飛雪收槍歸來，臉上沾了幾點血跡，眼神依舊冷靜：“西段損失三十七人，床弩還能用的隻剩兩架。”
“東段火油彈用掉大半，剩下的不夠應付下次進攻。”另一個校尉補充道。
趙羽點點頭，正要說話，忽然眉頭一皺。
一股異樣的感覺從腦海深處泛起，不是疼痛，更像是某種警兆。
他下意識抬頭望向城外遠山，那片連綿的山林此刻看起來格外陰森。
“殿下？”武飛雪注意到他的異常。
“沒事。”趙羽收回視線，“先讓兄弟們輪換休整，趁北齊人還在整隊，抓緊吃點東西。”
王瑾猶豫了下，還是開口：“殿下，我看北齊這架勢，是打算強攻到底了。咱們……”
“你想說什麼就直說。”
“我想說，殿下您這些手段，這些準備，京城那邊要是早知道……”王瑾說到一半就停住了，他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
趙羽看了他一眼，笑了：“王大人這是在後悔跟錯人了？”
“不不不！”王瑾連忙擺手，“下官隻是……隻是覺得，殿下明明有這個能耐，為何之前要……”
“要裝廢物？”趙羽接過他的話，語氣輕鬆得像在聊天氣，“因為活著比什麼都重要。王大人，你在京城待得久，應該明白，太出眾的皇子，通常活不長。”
王瑾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
城樓下傳來士兵們低聲交談的聲音，有人在清理城牆上的屍體，有人在抓緊時間啃乾糧。
北齊軍營方向，戰鼓聲再次響起。
趙羽轉身準備迎接下一輪進攻，腦海裡那股異樣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
他想起前幾天望月消失前的眼神，那種掙紮又痛苦的模樣，心裡莫名有些不安。
但現在顧不上那麼多了，活下來再說。
戰鬥持續到天黑，北齊人扔下滿地屍體才暫時退兵。
龍牙鎮守住了，代價是近半傷亡。
趙羽站在城頭，看著城下堆積如山的屍體，忽然覺得很累。
不是身體的累，是心累。
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殿下，您該去包紮傷口了。”武飛雪走到他身邊。
“你呢？”趙羽看向她肩膀上那道明顯的刀傷。
“皮肉傷。”武飛雪語氣平淡。
兩人對視一眼，都沒再說什麼。
夜色降臨，龍牙鎮籠罩在一片死寂中。
遠處山林深處，一雙雙綠瑩瑩的眼睛正盯著這座小鎮。
北齊人退兵三日後，龍牙鎮總算喘了口氣。
趙羽把防務安排妥當，帶著李英奇和幾個親衛進山采藥。城裡傷兵太多，草藥不夠用了。
王瑾要跟著來，被趙羽拒絕了：“你留在城裡盯著，我怕北齊人詐敗。”
進山的路很難走,樹林茂密得遮天蔽日。
李英奇走在最前麵探路，忽然停下腳步。
“怎麼了？”趙羽問。
“您聽。”
趙羽側耳傾聽，周圍安靜得詭異，連蟲鳴鳥叫都沒有。
“不對勁。”一個老兵低聲道，“這山林太安靜了。”
話音剛落，樹冠上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眾人抬頭，就看見一隻足有磨盤大的蜘蛛從樹葉間爬出來，八隻眼睛泛著詭異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