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五千北齊虎狼之師的營地！龍潭虎穴也不過如此。一個人去？這不是去送死是什麼？
“你沒聽錯。”趙羽的語氣卻平靜得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不過不是現在。去之前，我們得先把龍牙鎮這個家守好，讓那幫北齊蠻子知道，我們不是好捏的軟柿子。”
他轉身從武飛雪身邊走過，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召集所有守備營的百夫長以上將領，到議事廳開會。立刻，馬上。”
武飛雪看著他走向議事廳的背影，心裡翻江倒海。她有很多問題想問，比如為什麼要去北齊大營，去了要乾什麼，這和攪渾水又有什麼關係？
但她最終還是把所有疑問都壓了下去。她知道趙羽的脾氣，他決定的事情，就不會輕易更改。而且，他雖然行事天馬行空，卻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是！”武飛雪重重抱拳，轉身大步離去，嘹亮的傳令聲很快在小院裡響起。
片刻之後，龍牙鎮守備營小小的議事廳裡，擠滿了十幾個身披甲胄的將領。他們都是武飛雪一手提拔起來的，對她忠心耿耿。此刻，他們一個個神情肅穆，目光都集中在了主位上那個看起來有些過分年輕的七皇子身上。
對於這位殿下，他們的心情很複雜。一開始，他們和所有士兵一樣，覺得這就是個被發配過來等死的廢物皇子。可前幾日，這位殿下不知用了什麼神仙手段，一場大火燒得北齊軍屁滾尿流，讓他們第一次嘗到了打勝仗的滋味。這讓眾人對他的看法有了一絲改觀，但更多的還是敬畏和疏遠。
畢竟，在他們這些粗鄙的武人看來，這位殿下手段太過詭異，不像個正經的統率。
趙羽的目光從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將他們各異的神情儘收眼底。
“諸位。”他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前兩日，北齊軍發動了兩次夜襲，都被我們打回去了。”
將領們臉上露出一絲自得的神色，腰杆也挺直了幾分。
“彆高興得太早。”趙羽話鋒一轉，語氣冷了下來，“在我看來，那根本算不上勝利，頂多算是僥幸。北齊人隻是在試探，在摸我們的底細。”
他走到牆邊掛著的簡陋地圖前，拿起一根木棍，指向龍牙鎮的城牆構造圖。
“第一次夜襲，他們主攻東門，第二次，他們佯攻東門，主力卻悄悄摸到了南門。他們的規模一次比一次小，但目的性卻一次比一次強。你們有沒有發現，他們弓箭手的準頭，比剛來的時候高了很多？”
一個絡腮胡子的百夫長甕聲甕氣地說道：“殿下，這有啥奇怪的？打了幾天，手熟了唄。”
“手熟了？”趙羽冷笑一聲，“那他們射過來的箭矢，為什麼換成了更容易破甲的錐形重箭？他們的斥候，為什麼總是在我們城牆防禦最薄弱的西南角打轉？他們的攻城梯，為什麼比之前長了兩尺，正好能搭上我們的牆垛？”
趙羽一連串的問題，問得議事廳裡鴉雀無聲。
這些細節，他們不是沒注意到，但都以為是巧合，根本沒往深處想。現在被趙羽這麼一點破，眾人隻覺得後背一陣發涼。
原來，在他們為小小的勝利沾沾自喜的時候，敵人已經像毒蛇一樣，將他們的底細摸了個七七八八！
“他們的統率，是個高手。他在用小股部隊的傷亡，來換取最精準的情報。”趙羽的聲音如同寒冰，“他在找我們的弱點，找我們的死穴。等他找到了，下一次，就是雷霆萬鈞的致命一擊！”
所有將領的臉色都變了，之前的得意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凝重和後怕。
“殿下，那我們該怎麼辦？”武飛雪站了出來，她現在對趙羽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這些細節她也注意到了，但絕對沒有趙羽分析得這麼透徹。
“他們想摸我們的底，我們就給他們一個假的底。”趙羽的嘴角，勾起一絲冷冽的弧度，“他們不是覺得西南角薄弱嗎？那就讓他們這麼覺得。”
他用木棍在地圖上重重一點。
“武將軍！”
“末將在！”
“從今天起，你親自帶人，把城防的重心，從東門和南門，轉移到西門和北門。白天給我大張旗鼓地修，晚上燈火通明地修，要讓所有人都看到，我們正在拚命加固西、北兩麵的城防。”
“這……”武飛雪愣住了，“殿下，這不是明擺著告訴他們，我們放棄了西南角嗎？”
“對，我就是要讓他們這麼認為。”趙羽說道，“然後在西南角的城牆內側，給我往下挖三尺，用沙土和圓木，建一道內斜坡。再把我們所有的大型床弩，都秘密轉移到西南角的民房裡，拆掉屋頂，偽裝起來。另外，讓兄弟們多準備火油，不是澆下去燒的那種，而是做成火油彈，能扔出去炸開的那種。”
一條條命令，聽得在場的將領們目瞪口呆。
把城牆內側挖空建斜坡？把床弩藏在民房裡？做能扔出去的火油彈？
這些戰術，他們聽都沒聽說過！
“殿下，這能行嗎？”那個絡腮胡子又忍不住問道。
“行不行，到時候就知道了。”趙羽沒有過多解釋，“你們隻需要執行命令。記住，所有關於西南角的布防，都必須在夜間秘密進行，除了在場的各位，不能讓第四個兵士知道。誰要是泄露了半個字，軍法處置！”
“是！”眾將領齊聲應諾，聲音裡充滿了震撼和一絲隱隱的期待。
“最後一點。”趙羽放下木棍，目光再次掃過眾人，“從今天起，節省所有物資。箭矢，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亂放一根。火油，滾石，都要省著用。北齊人很有錢，我們很窮。跟他們拚消耗，我們死路一條。我們要做的，是用最小的代價，給他們最痛的一擊。”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要讓龍牙鎮，變成一個吞噬他們血肉的磨盤。他們來多少，我就讓他們死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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